林小婉把婚戒攥得发烫，手指肚沿着暗门边缘的螭纹又摸了一遍。
窗外的月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在她手背上投下斑驳的影子，倒像是那些缠绕的纹路活了过来，正顺着她的血管往心脏里爬。
“咔嗒。”
金属摩擦的轻响比蚊子振翅的声音还轻，她后颈的汗毛“刷”地一下竖起来。
暗门竟真的沿着纹路裂开一道细缝，霉味混着陈木的香气涌了出来，就像有人突然掀开了一口尘封二十年的老木箱。
“顾承渊的抓痕……”她对着门缝里透出来的微光，把婚戒内侧的痕迹和暗门纹路重叠在一起。
刚才在宴会厅瞥见他指节上的血珠时，她还以为是顾思琪那个疯女人挠的，谁能想到这道抓痕竟是打开暗门的“钥匙”呢？
暗门完全滑开的瞬间，她差点踉跄——整面墙的暗格里，整整齐齐地码放着泛黄的牛皮纸袋，最上面那个封皮上“顾氏百年契约”六个毛笔字，墨迹都褪成了浅褐色。
手机在口袋里震动，是顾承渊打来的电话。
林小婉刚接起，就听见陈明远那公鸭嗓从听筒里传出来：“顾总，遗产分配草案需要您今晚签字，有些条款……”
“条款第三条。”顾承渊的声音突然近了，像是把手机贴到了她耳边，“海外资产托管权，你觉得怎么样？”
林小婉盯着暗格里一份1998年的公证录像带，喉结动了动：“陈律师这么急着让您签字，莫不是怕我发现什么？”
电话那头传来纸张翻动的脆响，陈明远的呼吸突然变得粗重：“林小姐这是什么意思？顾老夫人还在医院——”
“医院？”林小婉冷笑，指尖己经捏住了录像带的塑料壳，“顾老夫人现在应该在来书房的路上吧？我听见高跟鞋跟敲地板的声音了，和她上周在顾总办公室摔茶杯时的节奏一样。”
话音未落，书房门“砰”地被推开。
顾母裹着香奈儿套装冲了进来，珍珠项链在锁骨处晃得人眼晕：“谁允许你动我丈夫的遗物？陈明远！你不是说这丫头没钥匙——”
她的声音卡在了喉咙里。
暗门大开的缝隙里，林小婉正举着那卷1998年的录像带，屏幕上定格的画面刺得顾母瞳孔收缩——二十五年前的自己，正把一枚银色U盘塞进陈明远西装内袋，背景里顾老爷子的遗嘱原件摊在红木桌上，墨迹还未干。
“顾夫人记性不好？”林小婉晃了晃录像带，“当年您说‘等老东西咽气，这遗嘱就当没存在过’，现在我替您记着呢。”
顾母的脸白得像刚擦的粉饼，突然抓起桌上的青瓷笔洗砸了过来：“你个替身也配翻顾家的东西？顾承渊呢？他要是敢护着你——”
“护着她怎么了？”
顾承渊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带着冰碴子。
他单手插在西装裤袋里，另一只手捏着一份文件，指节上的抓痕还渗着血，倒像是用自己的血给林小婉铺了条路。
“陈律师说遗产草案要签字。”他把文件甩在顾母脚边，封皮上“伪造”两个大字红得刺眼，“您猜我在海外分行查到了什么？1998年那笔转到您私人账户的两千万，用途写的是‘销毁遗嘱辛苦费’？”
顾母的高跟鞋跟绊在地毯上，踉跄着扶住书桌。
林小婉这才注意到她耳后薄汗淋漓，连珍珠耳环都歪了一只，哪还有半分往日的高傲模样。
家族会议设在顾宅顶楼的会客厅，水晶吊灯把每个人的表情照得清清楚楚。
陈明远推了推金丝眼镜，新打印的草案在投影仪上投出刺目的光：“根据最新条款，非血亲继承人需缴纳30%监护税——”
“监护？”林小婉突然站起来，指尖敲了敲投影幕布，“陈律师，‘监护’二字的字体比其他字小0.5毫米，是怕我看清这两个字根本不该出现在遗产法里？还是怕我发现，这草案的电子文档最后修改时间，是顾老夫人从医院溜出来的半小时前？”
会客厅里炸开一片倒抽冷气的声音。
顾承渊靠在椅背上，唇角勾了勾，像是看小孩拆鞭炮般饶有兴致。
顾母的指甲几乎掐进掌心，脸上却还端着笑：“林小姐倒是眼尖，莫不是提前找了私家侦探？”
“哪用得着侦探？”林小婉从包里摸出手机，调出顾母今晚在书房的监控截图，“顾夫人刚才摔的笔洗，碎瓷片上沾着您的口红印——和您二十五年前签销毁协议时用的色号，一模一样。”
散会时己经过了午夜。
林小婉揉着发胀的太阳穴往房间走，路过厨房时，苏瑶端着咖啡从转角冒了出来：“林小姐，喝杯提提神？”
瓷杯底贴着一张便签，字迹被咖啡渍晕开了大半，勉强能认出“明天十点，码头仓库见”。
林小婉把杯子倒扣在桌面，褐色的液体慢慢洇出个“U”形——赵文博的姓氏首字母，和她三年前在慈善晚会上替许梦瑶挡酒时，他塞给她的纸条暗号一模一样。
她捏着便签站在走廊里，月光从落地窗照进来，把影子拉得老长。
远处传来货轮的汽笛声，在夜色里荡出层层涟漪。
明天十点的码头仓库，会是谁在等她呢？
是赵文博当年没说完的秘密，还是顾母新布下的陷阱？
林小婉把便签塞进胸针暗格里，转身时瞥见窗外有辆黑色商务车停在后门，车灯闪了两下。
驾驶座上的人降下玻璃，露出李宏达的侧脸——顾母的私人司机，正往货轮甲板上搬一只贴满“易碎品”标签的纸箱。
风卷着江腥味扑了进来，她摸了摸胸针，心跳突然快得像要跳出喉咙。
明天十点的码头，怕是要掀起更大的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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