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会现场的聚光灯在镁光灯的咔嚓声里晃得人睁不开眼。
林小婉踩着沾了水的高跟鞋踏进会场时，后颈的碎发被空调风撩得发痒——她想起方才在后台，顾承渊派来的巴黎鞋匠蹲在地上给她换鞋跟，动作快得像变魔术，最后还用法语嘀咕“这双鞋该配钻石袜带”，倒把她逗笑了。
“林小姐！”李雪梅举着话筒率先挤到第一排，红色西装裙的肩线蹭着前排椅背，“您如何解释冒充林家千金长达七年？”
镁光灯“咔嚓”闪成一片。
林小婉望着台下乌泱泱的镜头，突然想起三天前在顾氏顶楼看的天气预报——今天的天气指数里，“吃瓜群众活跃度”肯定爆表。
她垂眸理了理西装袖口，宝蓝色面料上的星星随着动作忽明忽暗，像极了真正的林小婉当年塞给她的玻璃弹珠。
“因为有人需要我代替真正的林家大小姐活着。”她忽然抬手指向大屏幕，指尖在灯光下泛着珍珠白的光泽，“各位请看。”
话音未落，大屏幕“嗡”地亮起。
张伟松团队剪辑的视频里，二十年前的雨夜被拉得很慢：红色跑车在弯道急刹，雨刮器疯狂摆动，副驾上扎着羊角辫的女孩正举着玻璃弹珠说“小晚你看，这是我新得的”，下一秒车头撞上护栏，玻璃弹珠飞进雨幕，女孩的身影被撞得飞出画面。
“真正的林小婉在十七岁生日当天死于车祸。”林小婉的声音比空调风还凉，她扯开衬衫第二颗纽扣，锁骨处的银色纹身随着呼吸起伏——那是片极小的鳞片，像条没尾巴的小鱼，“这是林家嫡系的族徽，当年急救医生在她尸体上拓下来的。而我，是被她父亲从孤儿院里挑来，代替她活在聚光灯下的影子。”
会场炸开锅。
有记者举着手机对向她的锁骨，李雪梅的话筒差点戳到她鼻尖：“那顾氏集团呢？您是否利用顾承渊的身份获取利益？”
“利益？”林小婉从西装内袋抽出个黑色封皮的小本子，封皮边缘磨得发旧，“这是我和顾承渊的结婚证。”她翻开内页，激光刻在婚戒内侧的“XW”在镜头前闪了下，“三年前我签契约时，抵押的是‘林小婉’这个名字的清白；他抵押的，是顾氏继承人的信任。”
观众席后排传来“咔”的轻响。
顾承渊攥着座椅扶手的指节泛白，喉结上下滚动，像是有团火梗在喉咙里。
他望着台上那个被光裹住的身影，突然想起昨夜她蜷在他书房沙发上整理资料的模样——台灯把她的影子投在地板上，像株努力往光里长的植物。
“我有问题！”秦海涛扶着金丝眼镜站起来，藏青西装的肚腩把纽扣绷得发亮，“顾氏控股目前有百分之十五的股权处于无主状态，我提议将这部分转让给林小姐，作为冒名顶替的补偿。”
林小婉盯着他油光水滑的后脑勺，突然抓起桌上的文件袋“啪”地拍在桌上。
散页的股权转让书像雪片似的飞起来，有张飘到秦海涛脚边，被他的鳄鱼皮鞋碾出道折痕。
“秦总这是在给我发‘封口费’吗？”她歪头笑，眼尾的泪痣跟着来，“我要的不是股权。”她从西装内袋抽出份烫金文件，“我要成立‘真我基金会’，帮所有被家族制度困在影子里的人——像当年的林小婉，像被养母逼迫当替身的苏晓，像被亲妈拿婚姻换利益的顾太太。”
会场突然静得能听见空调滴水声。
顾承渊望着她手里的基金会章程，忽然想起上周在慈善晚宴上，她盯着被父亲逼婚的千金小姐说“她们的眼睛和我当年在孤儿院看星星时一样亮”。
原来那时候，她就己经在心里埋下了种子。
散场时，林小婉抱着文件袋往后台走，高跟鞋在大理石地面敲出清脆的响。
刚转过转角，手腕突然被拽进个带着雪松味的怀抱里。
顾承渊低头盯着她发顶的碎发，喉结动了动：“基金会需要顾氏的资源背书。”
“我要的不是顾氏。”林小婉仰起脸，眼睛里的星火比发布会的聚光灯还亮，“我要顾承渊，以顾氏掌权人的身份，和我一起站在台上，宣布家族继承制度改革方案——取消长子强制继承权，开放旁系成员竞争，废除商业联姻指标。”
霓虹灯从玻璃幕墙外透进来，把两人的影子叠在一起。
顾承渊望着她眼里跳动的光，忽然笑了——那是他接管顾氏七年来，第一次笑得这样轻松。
他屈指弹了下她西装领口的星星：“林小姐这是要革我的命？”
“革的是旧世界的命。”林小婉歪头，从他西装口袋摸出颗薄荷糖含进嘴里，“对了，刚才秦海涛捡文件时，我看见他手机屏保是赌场VIP卡。”她眨眨眼，“说不定明天就能听见顾氏收购秦氏旗下赌场的新闻？”
顾承渊的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
他低头看了眼消息，抬头时眼里闪着狼一样的光：“己经安排了。”他伸手替她理了理被风吹乱的碎发，“不过现在——”他的声音低下来，“该去医院看看我妈了。她刚才在顾氏会议室晕过去时，手里还攥着半颗没吃完的降压药。”
林小婉跟着他往停车场走，手机突然在口袋里震动。
她摸出来看，是条未读短信：“林先生己抵达明珠酒店调解中心，协议文件己准备完毕。”
夜风卷起地上的落叶，扫过她的裤脚。
林小婉望着顾承渊挺首的背影，忽然想起真正的林小婉在车祸前发的最后一条短信：“小晚，等我回来，我们一起撕掉所有假面具。”
现在，是时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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