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老宅正厅的水晶吊灯在晨光里晃出碎金,红木圆桌擦得能照见人影。
林小婉踩着细高跟进门时,鞋跟叩在青石板上的声响惊得墙角的鹦鹉扑棱翅膀,喊了句“林小姐早”——这鸟还是她上周来给顾爷爷送降压药时教的,现在倒成了最没眼力见的报幕员。
“都到齐了。”林建国扶了扶金丝眼镜,西装口袋里的哮喘药盒硌得肋骨生疼。
他昨晚在律所翻了半宿旧档案,顾老太爷的遗嘱封皮上还沾着老人临终前咳的血渍,“今天除了股权协议,还有件事要宣布。”
话音刚落,他突然佝偻着背捂住嘴,剧烈的咳嗽震得钢笔从口袋里掉出来,在协议书上晕开团墨迹。
吴伯连忙上前要扶,却被他摆手推开。
等喘匀了气,林建国从公文包里抽出张泛黄信笺,纸边泛着茶渍,“顾老先生临终前说,顾家继承人须得通过家族试炼。”
圆桌旁的气氛瞬间凝固。
顾承渊原本搭在林小婉椅背上的手顿了顿,指节在她肩后绷成苍白的线。
爷爷正往茶盏里续普洱的手一抖,深褐色茶汤溅在绣着松鹤的马褂上,“什么试炼?我顾家选继承人还要看死人的规矩?”
“您看。”林建国将信笺推到长桌中央。
林小婉凑近,见上面是顾老太爷苍劲的小楷,最后一句“饮下祝福酒者,方为顾氏掌舵人”被红笔圈了又圈。
吴伯不知何时端着银盘进来,六个青瓷酒杯里盛着琥珀色液体,酒面浮着粒枸杞,“这是按老太爷生前规矩酿的,用的是后山百年老井的水。”
林小婉的指甲轻轻叩了叩杯沿。
杯壁沁着凉意,却在触到吴伯袖口时顿住——那抹淡蓝色粉末,和上周刘建平毒杀案现场检测出的氰化物残留一模一样。
她余光扫过吴伯,老人正低头摆酒杯,喉结动了动,目光像被烫到似的避开她。
“小晚?”顾承渊碰了碰她手背。
他西装袖口松着颗纽扣,是她今早替他系的,现在却因为紧张绷出褶皱。
林小婉突然抓起酒杯,酒液在杯口晃出涟漪。
她盯着顾承渊眼底的关切,手腕一扬——琥珀色液体劈头盖脸泼在他胸口。
西装前襟瞬间浸透,酒气混着他身上的雪松味涌上来,“顾总,你敢不敢喝这杯酒?”
满座皆惊。
顾叔叔拍着桌子站起来,金戒指磕得桌板响:“你算什么东西!”顾母捏着帕子首喘,珍珠项链在锁骨处跳得飞快。
顾承渊却反手扣住她手腕,指腹碾过她腕间那道被他昨晚抱太紧勒出的红痕,喉结滚动着说:“如果连这点信任都没有——”
“够了!”爷爷猛地拍案,茶盏被震得跳起来,“顾家不需要替身来教规矩!”他颤巍巍端起自己面前的酒杯,酒液在杯口晃得厉害,“我喝!让你们看看什么是顾家人的胆魄!”
青瓷杯底磕在桌面的脆响还没散,老人的手就开始发抖。
马褂前襟迅速被冷汗浸透,松鹤绣纹晕成模糊的墨团。
他指着吴伯想骂,却只咳出串血沫,“你...你敢...”话音未落,整个人向后栽倒,后脑勺磕在椅背上发出闷响。
“叫救护车!”顾承渊松开林小婉,扑过去托住爷爷后颈。
林小婉却从提包里抽出份检测报告,纸张哗啦抖开,“翡翠镯里的毒素,和顾爷爷书房镇纸的成分完全吻合。”她弯腰替爷爷调整姿势,指尖掠过他灰白的鬓角,“您教了我七年怎么玩这场游戏——从让我替林晚晚参加慈善晚宴开始,从让吴伯往我汤里放安眠药开始,现在该轮到我当裁判了。”
警笛声由远及近,像根尖锐的针戳破满室慌乱。
顾承渊突然抓住她颈间的项链,银链在他掌心绷成首线,“里面藏着什么?”
林小婉扯断链子,微型录音器“当”地落在他手心里。
录音里传来顾承渊的声音,是昨晚在顶楼餐厅:“如果连这点信任都没有...”然后是她的轻笑:“从你第一次说‘信任’开始,这段录音就该存在了。”
窗外突然炸响惊雷,暴雨倾盆而下。
林小婉踩着被雨水打湿的台阶往警车走,高跟鞋在积水里踩出一串水花。
她回头看了眼站在门口的顾承渊,他西装湿答答贴在身上,手里的录音器还在滴酒,像颗正在融化的琥珀。
“林小姐!”警察替她拉开后车门,“需要做笔录。”
她弯腰坐进去,摇下车窗。
风卷着雨丝扑在脸上,她望着顾承渊被雨水模糊的轮廓,突然笑出了声:“顾总,下次玩毒酒游戏——”她指节抵着下巴,“记得先给我买份意外险。”
警车鸣笛驶离时,她看见吴伯被两个警察架着往外走,袖口的蓝粉在雨里渐渐晕开,像朵开败的勿忘我。
而顾承渊还站在原地,手里的录音器正循环播放着那句“信任”,混着雨声,倒像句没说完的情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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