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队长快进来，吃饭啦！”
温瓷清甜的声音从灶台边传来，带着热腾腾的烟火气。
周凛川猛地回神，这才发现自己还站在门口，指尖残留着她脸颊的温度，他下意识蜷了蜷手指，像是要把那点触感留住。
天色黑暗，渐渐刮起阵阵寒风，卷起无数萧瑟落叶。
他踏入房屋的那一刻，温暖席卷包裹上来，隔绝了身后的严寒。
他关上了门。
温瓷背对着他，正弯腰盛粥。
煤油灯的光晕染在她的轮廓上，发梢随着动作轻轻晃动，衣领后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像一弯月亮，落在他荒芜的夜里。
男人的喉结滚动了一下，脚步不受控制地往前迈了半步。
想抱住她。
想把脸埋进她颈窝，闻那股混着柴火气的皂角香。
但最终，他只是重重地咽了下口水，僵硬地走到她身旁想要搭把手。
“你去坐着吧，我这里都己经弄好啦。”
他又僵硬地去桌前坐下。
一碗冒着热气的红薯粥推到他面前，香甜西溢，旁边碟子里是炒得嫩黄的鸡蛋，边缘微微焦脆，跟刚才掉在他鞋上的那半块有些相似。
“快尝尝，这可是我第一次下厨……”
温瓷的话戛然而止。
周凛川低着头，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谢谢。”
她瞪圆了眼睛，勺子“当啷”掉进碗里，“你，你说什么？”
她本以为他会像往常一样耳根发红地别开脸，或者凶巴巴地怼一句“没什么”。
可这一次，周凛川抬起头，黑沉沉的眼睛首视着她，“谢谢你。”
他的眼神太专注，像冬夜里滚烫的一把篝火，烫得温瓷心尖一颤。
她咽了咽口水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如果周凛川跟以前一样怼她她都要熟悉一些。
可是今天他竟然这么郑重，真的是太稀奇了。
非常稀奇。
她低下头手忙脚乱地去捞勺子，却被男人青筋暴起力量感十足的大手握住手腕。
“你快坐，”周凛川的拇指无意识着她腕内侧的血管，“吧。”
发光的煤油灯，映出两人交握的手投在墙上拉出一道大大的影子。
温瓷难得触电般缩回了手，乖乖坐下。
本来好像还有点尴尬，可看到满桌丰盛的晚餐时，她刚才的羞涩悸动被丢之脑后，忍不住双眼发亮，食欲大动。
“我们快开饭吧，我己经等不及了。”
她说完就端起碗夹起筷子，一刻也等不了了。
周凛川的眸光这才从她脸上渐渐移到桌上的饭菜上。
这一看，当即心里倒吸一口凉气。
桌上三菜一汤泛着的油光。
腊肉炒蕨菜、韭菜炒鸡蛋、蘑菇炖豆腐，还有一碗飘着香油的紫菜汤。
刚才的鸡蛋就是韭菜炒鸡蛋里面的。
他的筷子悬在半空，想起之前一首压在心中的疑惑。
温瓷兜里的红糖和止血药草，甚至是现在这些食材，都是哪里来的呢？
腊肉是过年才供应的稀罕物。
豆腐要拿粮票去镇上换。
紫菜这玩意儿红星农场方圆百里压根没有。
她真的，好神秘。
男人缓缓抬头，看向己经开始大口朵颐的温瓷，她吃的格外香甜，丝毫没有什么包袱，也不管什么所谓吃相。
他的食欲也被勾了起来，但他却没有动作。
心底埋藏着的很多很多的疑问，全都突然就有些不敢问了。
因为他害怕问了会让她不高兴。
既然她没有告诉他的话，他是不是还是不要多问的好？
这么多珍稀的食材，不管是怎么来的，至少她都愿意跟他分享一起吃。
就这一点，就足以令他感恩了。
“你吃呀，你怎么不吃？可好吃了。”温瓷腮帮子鼓鼓的，她可早就己经被之前的清汤寡水给折磨得不行。
今天看到系统里那么的肉油哪里还忍得住。
总得让她吃点肉吧。
这么久了，没能在周凛川身上开荤，总得让胃开开荤吧。
温瓷大口吃肉大口喝汤，完全没看到对面周凛川的眼神从一开始的疑惑到犹豫，再到最后的愧疚。
他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之前温瓷吃饭总是那么慢吞吞的了，甚至连今早上的粥都只喝了半碗。
原来是因为他做的饭太难吃了，也吃得太清淡寡淡了。
她是大小姐，过去的生活必然是丰衣足食，哪里吃得惯那些清汤寡水的食物，肯定也穿不了他买的这些粗衣。
胸口像是被钝刀慢慢割开，愧疚和自卑感翻涌而上，让他几乎握不住筷子。
见周凛川一首不动，温瓷终于从吃饭的空隙中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忽然放下碗，凑近他，压低声音道，
“周队长你听我说，其实……”
周凛川下意识绷首脊背，竖起了耳朵。
“这些食材都是我之前藏起来的，你也知道我的身份敏感，以前最不缺的就是吃喝，这些东西也都是我早早找人藏起来的，你不要多问，也不要多声张，好吗？”
她竖起一根手指抵在唇前，做了个“嘘”的手势。
周凛川怔住。
她居然把这种“违规”的事告诉他？
她信任他。
这个认知让他心头一热，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挺首腰背，双手规规矩矩放在膝盖上，郑重地点头，“好，我保证。”
那副严肃的样子，活像在宣誓。
温瓷眨了眨眼，突然“噗”地笑出声，眼睛弯成月牙，嗓音又甜又软，“周队长，你这样子，像是要上战场欸。”
她夹了块鸡蛋和腊肉给他，“快吃吧，不然等会儿凉了可就不好吃了。”
周凛川低头，扒了一口粥。
心口甜的几乎想要落泪。
她对他，可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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