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时外头下起了瓢泼大雨，伴随着阵阵雷声。
闻念本就浅眠，加上睡眠质量不太好。
听着这不知何时会冒出来的雷声，心头慢慢涌上了一股莫名的不安。
又躺了二十分钟，确认自己彻底睡不着以后，闻念推开被子坐了起来。
换好衣服，她拿上靠在鞋柜边的油纸伞，推开了门。
风雨交加，根本不是一把雨伞可以抵挡的。
从石阶到厨房，这一小段路，她的裤腿和胳膊几乎都湿透了。
春雨融去了冰冻，但也沾染了几分寒意。
落在衣着渐渐单薄的人身上，最容易引发风寒和感冒。
奶奶在时，每年开春，她都要仔细叮嘱闻念加衣服。
“一年到头，清明前的春雨最是冻人。”
学着奶奶的样子念叨了一句，闻念低头笑笑，用火钳夹着煤炭放进了炉子里。
趁着火烧旺的功夫，她把昨晚睡前冻的绿豆放进砂锅里，装满水。
又放了些冰糖和百合，挪到了炉子上。
雨珠狠狠的击打在玻璃窗上，声势惊人，却始终不能穿过这道透明的桎梏。
闻念听着噼啪的炭火声，感觉着指尖滚烫的温度，心里渐渐安定下来。
衣服干得差不多，闻念起身穿好围裙，把冰箱里的猪皮和鸡爪拿了出来。
这猪皮是她从一大块五花肉上剥下来的，己经提前处理干净了，只要放锅里再焯趟水就好。
剁去鸡爪的指甲，闻念把葱姜、鸡爪着和猪皮放下锅。
往里面倒入恰好没过猪皮的清水，又倒了一小瓶盖黄酒。
大火咕噜咕噜了十分钟，闻念拿着筲箕把锅里的鸡爪和猪皮捞了出来，用清水洗了洗。
趁着还有余热，闻念用刀背把猪皮内侧的脂肪刮干净，切成了丝。
鸡爪则对半切开，等放下锅炖时，可以更好的释放胶质。
把香料、猪皮和鸡爪放下锅，闻念拿起食谱方子看了眼。
这么一看，她发觉自己忘了准备爷爷说的能够提升凝固力的鱼鳞。
但好在，另一注解上能够帮助胶原蛋白析出的白醋她买了。
锅里渐渐沸腾，闻念撇掉滚汤上浮沫，调成了小火。
接下来，就要交给时间了。
想要把汤汁炖的浓白黏稠，起码要熬煮三个小时。
外头的风雨渐渐小了些，但夜色深沉，完全看不出雨有要停的架势。
厨房顶上悬挂着一盏暖色小灯，在黑夜里烫出了一片独属她的区域，带着奇妙的安全感。
闻念拿出磨刀石，磨了磨刀，把冰箱里的猪前腿肉拿了出来。
要知道，为了这块堪称完美的三肥七瘦前腿肉，她可是非常遗憾的痛失了一块品相相当完美的猪五花。
“要是我手再快一点就好了。”
闻念嘟囔一声，逆着纹路把肉切成丝，双手拿着刀剁了起来。
下雨也有下雨的好处，这样嘈杂的风声雨声，任凭她动作多大也不会惊扰到附近好眠的邻居们。
忍耐着手腕的酸痛剁好肉馅，闻念按照爷爷的配方，往里面放入盐、姜汁、生抽、黄酒，些许胡椒粉。
还有大概二十克的糖，和大概一瓷勺的香油。
分次加入冰水，搅拌到上劲，闻念用保鲜膜裹住肉馅，放进了冰箱里。
炉子上的绿豆糖水己经炖好了，满室香甜。
闻念把砂锅端起来放在灶台上放凉，烤着火，靠在门框，困得歪着头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膝盖上的手机正叮叮铃响着。
闻念伸手按掉闹钟，揉了揉酸痛的脖子，拿着毛巾打开了盖子。
里头的汤被小火慢慢炖着，真的被炖成了漂亮的奶白色。
闻念拿着勺子搅了搅，提起来，看着依依不舍挂在勺底上的汤汁，微笑起来。
就像爷爷曾说的一样，食物是非常诚实的，你怎么烹饪它们，它们就会出现什么样的变化。
而且，这份成果带来的成就感，只独属于精心炖煮它们的人。
鸡爪己经被软烂到脱骨，只剩下猪皮还在苦苦的坚持着。
为了让皮冻的胶质更加丰盈，闻念把猪皮放在了搅拌机打碎，又放回了锅里。
大火煮沸以后，用纱布把汤汁过滤了出来。
把晾晾的肉汤和绿豆汤都放进冰箱里，闻念揉着眼睛，上楼去了。
这一觉睡得昏昏沉沉，闻念按掉六点钟的闹钟下楼。
发觉天空晴了不少，空气湿漉漉的，心情也跟着明亮起来。
她大学时常在一位老奶奶的摊位上吃早餐，摊位上售卖的小笼包是发面的，里头是南瓜肉馅。
也许是她老人家格外的会买南瓜，馅里面除了盐一点调味都没有，却格外的鲜甜。
南瓜的香甜不必说，可连肉都是清甜的。
爷爷包的小笼包则是死面的，皮更薄，咬上一口会爆汁，和那样宣软绵软南瓜小笼包是完全不同的口感。
面粉里头放盐和一小勺碱水，分次加水揉成光滑的面团后，闻念把湿布盖了上去，让它自己醒发一会。
原本笼底该垫些松针，但这会屋里没有，只能等她空闲时去山里一趟。
把从集市上买来的竹笼放上锅，闻念打湿几块纱布，铺在笼底。
等面醒来的功夫，闻念从冰箱里拿出了己经凝固好的皮冻，细细切成碎。
皮冻的量大概是肉馅的一半，放入后搅拌均匀就好。
按照爷爷的注解，这样的皮冻肉馅比例最好。
是小笼包能够蒸时化汤，冷后凝馅的关键。
案板撒上面粉，闻念把面团分成了小剂子，用爷爷的枣核擀面杖笨拙的把面皮边缘擀至半透明。
白案最考验人手上的功夫，光靠天赋没用，需要的是时间。
闻念把肉馅放进面皮里，拇指固定住，用食指捏起了褶子。
原本应该捏十八个褶往上的，奈何她手笨的很，捏得一身汗也只勉强捏了十二个，放在蒸笼里丑得很。
微微吐出一口气，闻念骨子的胜负欲冒了出来。她反而镇定了许多。
放慢速度，沉下心一个一个包了起来。
渐渐的，竹笼里头的小笼包有了几分能看的样子。
闻念把水倒进锅里，放上两笼，拧开了开关。
如今光是知道她的小笼包外表很是不像样，也不知道，味道上是否能够有几分爷爷的神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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