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吹得更猛烈些，或是更加柔和些，云飘到了哪片天空上，树荫茂密或者稀疏。
答案就藏在不断变化，叮咚作响的悦耳雨声里。
屋里有些暗，闻念擦干净桌面，走到墙边把屋里的灯都打开了。
她转过身，正想去厨房里看看炉子里的火熄了没，门边冷不丁冒出了一对母女。
她微微一愣，下意识微笑起来。
“欢迎。”
中年女人抬起头，面色不虞的看了闻念一眼，随手把不停滴水的伞靠在门边。
明明旁边就是用来放伞的塑料小桶，里头还放着陶阿婆的碎花小伞。
“在哪儿吃不是吃，非要走到这里来，我裤子都要湿透了。”
旁边穿着驼色风衣的年轻女孩看了闻念一眼，笑得有些窘迫。
“别说了妈，来都来了，开开心心的不好吗？”
闻念给她们倒了杯茶，走到门边，把往下淌水的伞放进了桶里。
“我给你们夹些热碳来？烤一烤很快就干了。”
中年女人依旧很不高兴，手指轻轻点在桌上，挑剔的打量着室内的每一寸地方。
裤腿紧紧贴着小腿，透着几缕寒意，不断往上攀爬。
的确不太舒服，年轻女孩讪讪一笑，接上了话茬。
“麻烦您，没想到今天的雨会这样大。”
闻念笑笑，转身往厨房里去了。
“不麻烦，你们先看看想吃什么。”
到杂货间找到火桶，闻念拿起火钳，夹了点碎碳铺在底下。
炉子上头还煨着鸡汤，夹出两块烧得通红的炭火，她又添了几块进去。
把火桶放在桌脚边，闻念轻声叮嘱道：“小心烫。”
女孩笑起来：“谢谢，麻烦您给我们上一笼小笼包，一碗绉纱馄饨，对了，黄金虾油葱香拌面是新上的吗？”
闻念记下来，点点头。
“对，里面有咸蛋黄，有些油腻，会附赠一碟醋腌嫩姜。”
中年女人皱起眉头，很是不满。
“大早上吃那么油的东西做什么。”
年轻女孩犹豫了一会，还是点了。
“那要一碗，再要一碗绿豆汤。”
闻念看了眼面色低沉的中年女人，心头冒出点不好的预感，脸上依旧笑盈盈的。
“好的，请稍等一会。”
来了位难搞的客人，闻念不敢怠慢，每处都仔细了些。
用托盘把餐点端上去，闻念说了句请慢用，扯了张纸巾走到陶阿婆身边。
“弄到袖子上了婆婆。”
陶阿婆回过神来，这才注意到粘在袖口上的绿豆。
“唉哟，怎么吃到这儿来了。”
闻念笑起来，语气轻快，像哄孩子似的。
“可能是袖子也会嘴馋吧，好了，我给您擦掉了。”
中年女人二郎腿烤着火，喝了口绿豆汤，面色稍微好了些。
“这店里怎么这么多老人。”
知道她们要分着吃，闻念多上了两个小碗。
年轻女孩忙着给母亲夹馄饨，敷衍的回了句。
“有也不奇怪啊，现在年轻人都往大城市里去了。”
小笼包皮薄馅大，但味道吃着甜滋滋的，很是奇怪。
中年女人皱了皱眉，看在份量还算实惠的份上忍了下来，但依旧要吐槽几句。
“这老板舍不得放盐吗？”
女孩倒没这样想，她吃得很是开心。
“住这的人口味就是这样的呀，我觉得比我平时吃得要好吃诶，超级多肉，还很鲜甜。”
面条油汪汪的，肉眼可见的料足，满满一大盘。
中年女人吃了几口，嫌腻，放下筷子准备吃馄饨。
这不吃还好，一吃进去，她的火气噌噌的冒了起来。
“这是什么鬼馄饨啊，馅去哪了，就抠搜到这个地步去，多放些能亏死？”
她嚷嚷的很大声，把陶阿婆给吓了一跳。
闻念快速关上水龙头，顾不上去拿帕子，首接在围裙上擦了擦。
年轻女孩想拦住自己母亲，没拦住，又看见闻念出来，面色涨得通红。
中年女人甩开女儿，气焰愈发嚣张，指着桌上的馄饨就骂了起来。
闻念并没被她的态度吓到。
“一碗馄饨不过十块钱，为这十块钱，生这样大的气，气坏身体多不值当呢。”
中年女人一拍桌面，小碗晃了晃，汤汁溅了出来。
“我活了半辈子了，就没见过这样的馄饨，你要是舍不得，首接卖面片不就是了。”
闻念面色冷了下来，眼眸愈发深浓，像是一汪泛着寒气的井水。
“您既然到外地来了，也进了外地的饭馆里，怎么还往回找味道呢？”
年轻女孩压着嗓子，气得身子抖了起来。
“别吵了，我出钱，不用你买单。”
中年女人一点也听不进去，她撒起泼来。
“十块钱不是钱啊？我告诉你这件事情没完，我要去政府投诉你。”
跟这种人说了也是白说，闻念吐出口气，冷静道：
“吃绉纱馄饨，原本就是为了喝这口汤，吃这轻纱似的皮，这汤是鸡汤，是我一大早熬出来的，里头还放了鸡肉丝和鸡蛋丝。
您光盯着馅，我无话可说。”
陶阿婆也有些生气，她站起来，附和道：
“我们这的馄饨就是这么吃的，你不懂就别乱讲，一把年纪了，还欺负人家小姑娘。”
边上的客人虽没说什么，也轻声附和起来。
中年女人还想说些什么，年轻女孩崩溃的开口。
“别说了，算我求你行吗？”
闻念又开口：“人吃东西，一为饱腹，二为尝到好味道，您觉得味道不好，好好说，我接受，可以给您打五折，只算饱腹的价钱。”
屋里三两食客都面色不佳的盯着自己，加上这句五折，中年女人见好就收。
“五折就五折。”
年轻女孩顶着周围人的视线，欲哭无泪的坐了下来。
“您还有心情吃？”
“为什么没有。”
中年女人夹了一筷子面条塞进嘴里，姿态市侩又丑陋。
“又不是没付钱，我没让她赔钱己经算很好了。”
趁着洗手的功夫，年轻女孩看了桌前的母亲，走进厨房。
“抱歉，其实味道都很好，我不该带她来的，我原本以为尝试不一样的东西会让她开心。”
她把零钱放在料理台上，闻念笑了笑，把钱推了回去。
“没关系，口味本就看个人，这很正常，您不用放在心上，好不容易出来玩，要开开心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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