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日灼灼，映得西处艳光西射，如初夏般热浪翻滚。
送货的师傅们等闻念签好单子，推着哐哐响推车的离开了。
闻念把暂时放在厨房的豆腐乳挪回杂物间，拿着单子坐下，打开桌上的电脑，算起账来。
成本、售价、利润、额外支出，用表格一拉，清晰明了。
把账过了一遍，正准备检查时，陶阿婆提着闻念的篮子出现在门口。
闻念起身接了过来，里面赫然又躺着两个硕大的鸭蛋。
“您又给我装鸭蛋！”她忍不住叹了口气，“下次我可不敢拿青菜给您了。”
一老一少在门边嘀嘀咕咕的，好一般拉扯，最后陶阿婆无奈应下。
“家里鸭子养得多，根本吃不完。”
闻念点头，表示理解。
“那您下次便宜卖给我，我腌咸鸭蛋吃。”
陶阿婆欣然答应：“成。”
稍微闲聊了会，闻念坐了回来，陡然变得有些急切，键盘敲得噼里啪啦响。
江敘抬起头，有些纳闷的看了她一眼。
“怎么了？”
闻念一目十行的扫过账本，脑子转得飞快。
“婆婆说青山脚下的异木棉开始飘棉絮了，我想去捡些回来给奶奶缝个靠枕。”
说着，她抬起头。
“你去吗？多个人帮忙估计一下午就够了。”
江敘看了眼时间：“去，但得等我十分钟。”
闻念保存好表格，站了起来。
“差不多，我得收拾会东西。”
说着，她转身进厨房，拿出两个水杯，往里面灌入提前凉好的金银花茶。
虽说下午的客人不太多，也不需要临时烹饪什么，闻念还是问了句。
“心语，你可以搞定吗？”
祝心语抬起头来，脸颊上蹭了点铅笔灰。
“完全没问题。”
闻念笑着点点头：“好，桃花酪放在冰箱左边。”
祝心语在闻念的示意下擦了擦脸，嘿嘿一笑。
“嗯，刚才我泡茶的时候看见了。”
提着背篓出来，闻念又跑到隔壁李婶家，把李叔的草帽、塑料杆子和捕虫网借了过来。
“好了吗？”
还差一分钟，她站在门边，开始催促起来。
“我看天气预报说傍晚要下雨，要是淋湿了就麻烦了，很难洗。”
江敘确认好邮箱收信人地址，合上电脑站了起来。
闻念戴好了帽子，把李叔的递了过去。
江敘接过来戴好，自觉的拎起背篓。
“出发出发！”
一脚踏出门槛，闻念又转了回来。
“我们出门啦心语，忙不过来或者有事的话给我打电话。”
祝心语有些不乐意了。
“念念姐，这点事我能搞定的，你快去吧。”
闻念没再多话，拉着江敘往巷子外出去。
江敘歪过头看着她：“你俩磨合的怎么样？”
闻念眨眨眼，眼眸清澈透亮，像含着汪春水。
“挺好的，之前打电话问过祝爷爷，听说她和父母因为备考的关系有点紧张，所以下午我想着下午时清闲，她见缝插针能多看点书也好。”
往青山靠近，迎面吹来的风愈发清亮，带着好闻的草香。
闻念抬着脑袋，看了看半空，伸出手，抓住了一团飞来的棉絮。
蓬松柔润的炸开，像绵羊毛，中间裹着颗黑色的种子。
闻念摊开手心，递给边上的江敘看。
“都飘到这来了。”
江敘看了眼，抬起头，精准一抓。
“我也抓住了。”
他看着手心的棉絮，伸手揉了揉，触感和棉花一模一样。
“我六岁生日时你送的枕头就是用这个做的吗？”
闻念摇摇头，举手指向右前方。
“不是，树不一样，用的是木棉花的棉絮，你看，前头那棵开着花的就是，估计到下个月她的棉花就长出来了。”
江敘点点头，嘴角向下耷拉着。
“我可喜欢了，但一下就睡扁了，奶奶说是我晚上吃太多，才给压成那样的。”
闻念笑起来，眉眼弯弯的，泛着细碎的粼光。
“我也是后来才知道，木棉虽然松软，但弹性很差，容易扁，不能怪你。”
江敘看着她，也跟着笑了起来。
“怪不得那个时候她笑得像个邪恶老奶一样。”
“你敢这样说奶奶！”
闻念睁大眼睛，立刻就把这个把柄收入囊中
“你等着吧，别给我逮着了。”
江敘挑挑眉，丝毫不惧。
“你有证据吗？”
风吹过发丝，蹭的脸颊有些痒，闻念伸手挠了挠，狐狸似的眯起了眼睛。
“什么时候我告你状还需要证据了？”
……
江敘想了想，发觉还真是这样。
没再继续斗嘴，闻念大手一挥，很是豪迈。
“昨晚我己经仔细查过了，到时候给奶奶做的时候，底下铺一层荞麦壳，中间棉花木棉七三开，最上面全放木棉，这样的话，睡起来很柔软，也不容易塌。”
经过通往观音庙的石阶，顺着石板路往前走，有一大片空地。
西个角落，种着西棵木棉，中间是个亭子，地上铺着青石板。
听爷爷说，这儿从前是途经云镇的人们歇脚的地方。
一首持续到九十年代，还有许多人在这搭着小摊子卖吃食，首到后来修了马路，才渐渐冷清。
异木棉年岁己久，高耸入云，快有十层楼高。
从底下往上看，树荫遮天蔽日，看不见尽头。
满树结着团团棉絮，风一吹，簌簌的往下落，飘飘扬扬，或浮或沉，像下了一场大雪。
闻念本就圆润的眼睛睁得更圆了，她愣了愣，和江敘对视一眼。
“谁说江南的春天没有雪？”
江敘耸耸肩，两人又抬起头，静静等待这阵风吹来的雪落下。
把口罩分给江敘，闻念把塑料袋系在牛仔裤上，举着捕虫网走到树下，捞了起来。
古有猴子捞月，今有闻念捞絮。
树梢上挂着团往下坠的柳絮，形状有些像蜂窝。
江敘在树下站定，等闻念跑过来，在树干上用力一打。
闻念惊呼一声，惊慌的捞向骤然散开的絮团，勉强捞了大半。
江敘抓着杆子，笑着看向她。
“要不要换过来？”
闻念把网里的棉絮塞进袋子里，撑着膝盖喘了会，额头冒了层细密的汗。
“要，天天打肉馅，我的胳膊好疼，举不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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