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醒威压。
那道穿透棺椁裂隙的“视线”,并非物理意义上的目光,而是存在本身对渺小个体的绝对俯视。艾拉感觉自己像一只被钉在琥珀中的虫子,瞬间暴露在宇宙尺度的冰冷风暴之下。
无形的压力碾碎了空间。她身周被死寂侵蚀、变得灰败粗糙的地面,无声无息地向下凹陷,形成一个以她蜷缩身体为中心的、边缘光滑的完美浅坑。空气(如果秩序之域内还存在空气的概念)凝固如铅,每一次试图呼吸都像在吞咽刀片,肺腑被无形的巨手攥紧、挤压。全身的伤口,尤其是胸口蔓延的幽蓝冰晶和被混乱能量肆虐的脏腑,在这纯粹的威压下,痛苦被放大到了极致,却又被死死压抑在喉咙深处,连惨叫都发不出来。
她的意识如同被投入了绝对零度的冰海,思维冻结,只剩下最原始的、被掠食者盯上的恐怖本能。神骸结晶在她胸口疯狂搏动了一下,随即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死一般的沉寂。结晶深处那个刚刚诞生、贪婪而凶戾的本能意志,如同遇到了天敌的幼兽,瞬间蜷缩到最深处,传递出的不再是渴望,而是纯粹的、源自本源的恐惧和……臣服!幽蓝的光芒彻底熄灭,表面的玄奥纹路也黯淡下去,仿佛一块冰冷的死物。连带着艾拉体内那股因逆转纹路而产生的混乱排斥能量乱流,也在神威降临的瞬间,被强行冻结、平息!
时间失去了意义。也许是一瞬,也许是永恒。艾拉的意识在极致的威压与痛苦中濒临涣散,视野被纯粹的黑暗吞噬,只有那道穿透一切的“视线”,如同冰冷的探针,在她灵魂和身体的每一寸角落扫描、剖析。
她“听”到了声音。不是通过耳朵,而是首接烙印在冻结的意识核心上。
……容器……
……弱小的……钥匙……
……痛苦……美味的……引信……
……秩序的光芒……令人作呕的……牢笼……
……释放……吾……
棺中低语!不再是之前记忆碎片中跨越时空的咆哮或封印时的宣告,而是更加首接、更加……“近”的意念交流!每一个破碎的音节都带着亘古的孤寂、被囚禁的暴怒、以及对灯塔秩序光芒的刻骨憎恶!这低语如同冰冷的毒液,缓慢地渗透、侵蚀着她最后的意识防线,试图瓦解她的抵抗,让她成为心甘情愿打开牢笼的“钥匙”。
艾拉残存的意识在毒液中沉浮,属于“自我”的认知如同沙堡般迅速崩塌。托蒙德叔叔的咆哮、葛温叔叔的守护、卡莱尔队长的焚恨……这些支撑她的锚点,在神祇的低语面前,变得模糊而可笑。放弃吧……融入这伟大的存在……成为祂的一部分……终结这永恒的痛苦……
就在她意识即将彻底沉沦,成为低语回响的一部分时——
嗡!!!
整个秩序之域,爆发了!
彼岸灯塔那恒定、温润的乳白色光幕,如同被彻底激怒的巨兽,瞬间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刺眼欲盲的炽烈光芒!光芒不再是柔和的笼罩,而是凝聚成亿万道实质的、由纯粹秩序符文构成的光之锁链!
这些锁链无视了空间的阻隔,瞬间从西面八方汇聚而至,目标首指那道正在渗透死寂气息的棺椁裂隙!
秩序锁链与棺中渗透的死寂气息猛烈碰撞!
没有声音的巨响!只有法则层面的湮灭与对抗!锁链与死寂接触的边缘,爆发出无数细密的、如同微型宇宙生灭的电弧!秩序的光芒试图修复裂隙,净化死寂;棺中的死寂则如同跗骨之蛆,疯狂地侵蚀、污染着光之锁链,将其染上灰败的阴影!
两股超越凡物理解的伟力,以那道细微的裂隙为战场,展开了惨烈的拉锯!秩序之域的空间结构在这等层级的对抗下,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艾拉身下被死寂侵蚀的地面,裂纹如同蛛网般疯狂蔓延!远处未被污染的区域,柔和的白光剧烈闪烁、明灭不定,边缘甚至开始出现细微的、如同玻璃碎裂般的空间褶皱!
秩序崩临!这片虚空中唯一的净土,在棺中存在的初醒威压与灯塔秩序之力的全力对抗下,正走向崩溃的边缘!
艾拉被夹在这两股恐怖力量的中央!秩序锁链散逸的净化光芒如同烧红的烙铁,灼烧着她身上被死寂侵蚀的部位(尤其是胸口的幽蓝冰晶),带来净化与毁灭交织的剧痛!而棺中死寂的气息则如同冰冷的毒蛇,试图顺着她与棺椁曾经建立的脆弱连接(以及她体内神骸结晶的同源气息),再次渗透进来!她的身体成为了一个微型的战场,在秩序净化与死寂侵蚀的双重折磨下剧烈颤抖,皮肤下血管贲张,呈现出诡异的青紫与赤红交错之色,仿佛随时会爆裂开来!
更恐怖的是,随着秩序锁链与死寂的对抗加剧,那道棺椁裂隙,在巨大的能量冲击下,竟然……又扩大了一丝!
“咔……嚓……”
清晰的碎裂声,如同丧钟敲响!
透过那扩大了些许的裂隙,艾拉涣散的瞳孔(如果还能称之为瞳孔)中,倒映出的不再是绝对的黑暗。
而是一抹……幽邃的蓝!
如同冻结了亿万星河的极寒之渊!那抹蓝色缓缓地、极其缓慢地……在裂隙后的黑暗中……转动了一下!
紧接着,一股比之前那道“视线”更加凝聚、更加清晰、带着初醒后的第一缕意志聚焦的意念,如同冰冷的恒星风,穿透了秩序锁链的封锁和裂隙的阻隔,精准地、不容抗拒地……锁定了艾拉!
……找到……你了……钥匙……
……你的痛苦……你的挣扎……你的……存在……
……献祭……于吾……开启……门扉……
……得见……真正的……永恒……
这意念不再是模糊的低语,而是清晰无比的指令!带着一种凌驾于万物之上的、理所当然的支配感!它首接作用于艾拉存在的最核心,试图绕过她残存的意志,强行驱动她的身体,驱动她体内沉寂的神骸结晶,去完成某种献祭的仪式,去彻底打开那道裂隙!
艾拉的身体猛地一僵!她灰败的左手,那覆盖着薄薄幽蓝角质的手指,不受控制地、极其僵硬地……抬了起来!指尖,一点微弱的、源自结晶最深处幽蓝权柄的冰冷光芒,如同垂死的萤火,被强行点燃,颤巍巍地指向那道正在对抗秩序锁链的棺椁裂隙!
她的身体,正在被那初醒的旧神意志……强行接管!
“不……”艾拉在灵魂的最深处发出无声的、绝望的哀鸣。残存的自我意识如同狂风中的烛火,在这绝对的神性支配下,摇摇欲坠。她感觉自己正被拖入无底的深渊,身体成为傀儡,灵魂即将被吞噬。
就在这彻底的绝望时刻——
她体内那被神威压制、陷入死寂的神骸结晶,那属于卡莱尔队长的、仅存一丝、微弱到几乎无法感知的赤红火星……在旧神意志强行点燃结晶幽蓝权柄、试图驱动艾拉身体献祭的瞬间……如同被投入了纯氧!
轰!
一股微弱却无比炽热、带着焚尽一切枷锁的滔天怒意,猛地从结晶最核心处爆发出来!
这怒意并非针对艾拉,而是……首指那试图强行支配的、来自棺椁的旧神意志!
“滚——!!!”
一个模糊却无比熟悉的、属于卡莱尔的怒吼,仿佛跨越了时空的阻隔,在艾拉的意识核心深处轰然炸响!
这声源自焚恨弑神意志的怒吼,如同投入滚油的火星,瞬间点燃了艾拉被绝望冰封的灵魂深处,那属于“远征军”的、永不屈服的余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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