轧钢厂食堂后厨通道里弥漫着隔夜油脂和蔬菜腐败的混合气味，昏暗的灯光在墙壁上投下扭曲的阴影。周向阳和孟子艺紧贴着冰冷的墙壁，剧烈的心跳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咚咚作响。傻柱高大的身躯堵在通道口，眉头拧成疙瘩，目光如探照灯般在两人脸上扫视，带着审视和巨大的压力。
“周师傅，这大半夜的，你们穿成这样……还带着包袱？”傻柱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浓浓的疑虑，“许大茂说捡到了瓶子……敌特……这可不是闹着玩的！你得给我说清楚！那瓶子……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冰冷的空气仿佛凝固了。孟子艺吓得大气不敢出，小手紧紧抓住周向阳的衣角。周向阳能清晰地感受到傻柱的动摇——信任的天平在“仙露”和“敌特”的可怕指控之间剧烈摇摆。稍有不慎，这最后的庇护所就会变成囚笼！
电光火石间，周向阳的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运转！必须给出一个能立刻打消傻柱疑虑、且与“仙露”人设自洽的解释！他深吸一口气，脸上瞬间切换成混合着悲愤、委屈和一丝“高人被误解”的无奈表情。
“柱子哥！”周向阳的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颤抖，他猛地往前一步，首视傻柱的眼睛，眼神坦荡又带着痛心，“您信许大茂那坏种，还是信我？信那能做出‘仙品’饭菜的手艺？信那救命的‘冷凝花露’？！”
傻柱被他这突如其来的气势和“仙露”二字震得一愣，下意识地回道：“我……我当然信你的手艺！可那瓶子……”
“那瓶子里的东西！”周向阳斩钉截铁地打断他，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根本不是什么害人的化学武器！那是‘昆仑百草解毒散’！是‘冷凝花露’的伴生之物！是真正的救命仙药！”
“解……解毒散？仙药？”傻柱懵了，这弯转得太急。
“没错！”周向阳语气急促，带着“揭露真相”的急切，“柱子哥您想！那‘冷凝花露’采自万年玄冰，至阴至寒，乃是仙家至宝！但物极必反！采摘、保存稍有不慎，其散逸的极寒气息便会侵蚀人身，轻则寒气入体，关节僵痛，重则血脉凝滞，危及性命！”
他语速飞快，言之凿凿：“而这‘百草解毒散’，正是采集昆仑山巅九种至阳灵草，以特殊秘法炼制而成！专克‘花露’寒气！我们每次使用‘花露’之前，必须先在衣物或皮肤隐秘处撒上一点点此散，形成一层无形的阳气护膜，方能隔绝寒气反噬！否则，仙气未至，自身先被冻僵了！”
周向阳一边说，一边极其自然地揉了揉自己的手腕关节，脸上适时地露出一丝“心有余悸”的疲惫：“您看，昨晚我为了做那‘仙气’疙瘩汤，用量稍大，忘了及时补充‘解毒散’，这手腕……到现在还隐隐发酸呢！” 他这倒不是全瞎编，昨晚冻的加上用力过猛，手腕确实有点酸。
傻柱听得目瞪口呆，下意识地看向周向阳揉着的手腕。寒气反噬？阳气护膜？九种至阳灵草？这解释……虽然玄乎得没边，但听起来竟然……有那么点道理？至少和“仙露”的人设无缝衔接了！再想想周向阳那邪门好吃的饭菜，还有自己从未感受过什么寒气……傻柱心里的天平又重重地倒向了周向阳。
“那……那许大茂……”傻柱语气明显软化了，但还是有疑虑。
“许大茂那坏种！”周向阳立刻接上，一脸愤慨，“他昨晚鬼鬼祟祟在公厕附近转悠，意图不轨！我担心他使坏，情急之下才撒了点‘解毒散’想把他惊走！谁知道他做贼心虚，沾上一点就痒得乱跳！这分明是他自己亏心事做多了遭的报应！他倒好，恶人先告状，捡到个空瓶子就敢污蔑我们是敌特！柱子哥！您评评理！天底下有这么不讲理的事吗？！”
周向阳这番颠倒黑白、指鹿为马的说辞，配合着他那“正气凛然”的表情和“有理有据”的“仙家理论”，彻底把傻柱绕晕了！尤其是最后那句“做贼心虚遭报应”，简首说到了傻柱心坎里！许大茂是什么货色，他太清楚了！
“妈的！许大茂！这孙子太不是东西了！”傻柱的疑虑彻底被打消，取而代之的是熊熊怒火和对周向阳的无限同情，“周师傅！委屈你了！放心！有我在，那孙子翻不了天！”
看到傻柱终于被忽悠瘸了，周向阳和孟子艺同时在心里长长地松了口气，后背的冷汗都快浸透了单衣。
“柱子哥，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周向阳立刻将话题拉回生死攸关的现状，脸色凝重，“许大茂那孙子肯定天一亮就去举报！街道办、派出所的人一来，我们浑身是嘴也说不清！这仓库……藏得了一时，藏不了一世啊！”
傻柱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浓眉紧锁，挠着头：“是啊……这可咋整？硬顶肯定不行……跑？你们没介绍信，能往哪儿跑？火车站查得严，城外更悬！”
绝望的气氛再次弥漫。孟子艺眼圈又红了，无助地看着周向阳。
周向阳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大脑如同精密的机器高速运转。跑？死路！留下？等死！必须另辟蹊径！破局的关键……在哪里？介绍信！没有这玩意儿，寸步难行！伪造？这年头，公章管理极严，几乎不可能！除非……
突然！他脑海中划过一道闪电！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计划雏形瞬间成型！
“柱子哥！”周向阳眼中闪烁着孤注一掷的光芒，“介绍信……我们必须要弄到一张！真的弄不到，假的……也得有！”
“假的？”傻柱吓了一跳，“那玩意儿……查出来可是大罪！”
“不！不是完全假的！”周向阳语速飞快，压低声音，如同地下工作者接头，“我需要一张……有街道办或者厂里正式抬头的空白信笺纸！最好……还带着点印泥红痕的那种！还有……您知道厂里或者街道办，公章……平时都放哪儿吗？大概什么时候没人？”
傻柱被他这大胆的想法惊得倒吸一口凉气！这小子……想偷公章？！他下意识地就想拒绝，但看着周向阳那决绝的眼神和旁边孟子艺楚楚可怜的样子，再想想许大茂的恶毒……他心一横！
“街道办的空白信笺……不好弄。”傻柱皱眉思索，随即眼睛一亮，“不过！厂里开介绍信，有时候就在后勤科！管后勤的老王头……是我本家叔！他有个习惯！每天中午吃完饭，喜欢溜达到厂区小花园眯瞪半小时！他那办公室抽屉……有时就忘了锁！里面……好像就有盖了厂办废章、准备处理的旧文件！抬头的信纸……应该也有！” 他越说越兴奋，仿佛看到了希望。
“好！太好了！”周向阳心脏狂跳，“柱子哥！后勤科的位置？中午老王头大概几点去溜达？”
“就在主办公楼一楼东头！中午十二点半到一点，他雷打不动去溜达！”傻柱肯定地说。
“时间窗口很短……但够了！”周向阳眼中精光爆射，“柱子哥，还得麻烦您两件事！第一，明天中午，想办法拖住许大茂！别让他有机会去街道办举报！哪怕拖到下午也行！”
“拖住许大茂？”傻柱摸着下巴，绿豆眼里闪过一丝凶光，“行！包我身上！那孙子明天不是要放电影吗？放映机……嘿嘿，出点小‘故障’，够他修半天的！”
“第二！”周向阳深吸一口气，指着仓库角落里一堆黑乎乎的东西，“那是什么？炉子？”
傻柱顺着看去，是食堂淘汰下来的一个旧烤炉，锈迹斑斑，但主体还算完整。“哦，那个啊，以前烤红薯用的，坏了，扔这儿好久了。”
“能修好吗？或者……能生火吗？”周向阳追问。
“修是修不好了，但要是光生火……下面炉膛是通的，架柴火应该能行。”傻柱不明所以。
“能生火就行！”周向阳脸上露出一个近乎疯狂的笑容，“柱子哥！明天中午！等老王头溜达去了，您就在后勤科外面帮我把风！我和孟姐……就在这仓库里，用这个破炉子，给您……还有这轧钢厂，做一顿‘仙气’烧烤！”
“烧烤？在这里？”傻柱和孟子艺都惊呆了。
“对！烧烤！”周向阳斩钉截铁，“用最烈的火！烤最香的肉！把香气……给我灌满整个后勤科所在的走廊！甚至……飘到办公楼外面去！柱子哥，您说，要是工人们中午休息时，闻到一股香得能把魂勾走的烤肉味儿……偏偏源头在后勤科紧闭的仓库门后……他们会怎么样？”
傻柱瞬间明白了！他眼睛瞪得溜圆，随即爆发出兴奋的光芒！
“乱！肯定得乱！一群饿狼闻着肉味找不到地方，能把后勤科的门给拍烂了！老王头那点午觉肯定泡汤！整个办公楼都得乱成一锅粥！”他激动地拍着大腿，“高！实在是高！浑水摸鱼！妙啊！”
“对！就是浑水摸鱼！”周向阳握紧了拳头，眼中闪烁着破釜沉舟的火焰，“等走廊里挤满了找肉吃的工人，乱成一团的时候……就是我溜进老王头办公室，‘借用’信笺纸的最好时机！”
他转向还有些懵懂的孟子艺：“孟姐，你的任务更关键！明天白天，你就躲在这里，找找有没有红色的印泥，或者……任何带红色的东西！朱砂、红纸都行！实在找不到……”他目光扫过仓库角落废弃的宣传栏上褪色的标语，“就把那些红纸标语撕下来泡水！我需要红色的水！越红越好！”
孟子艺虽然不太明白具体要做什么，但看到周向阳眼中燃烧的斗志，她用力地点点头：“嗯！我一定能找到！”
傻柱看着眼前这对在绝境中爆发出惊人智慧和勇气的年轻人，心中的热血也被点燃了！他猛地一拍周向阳的肩膀：“周师傅！孟同志！放心！明天这出戏，我傻柱陪你们唱到底！许大茂那孙子，后勤科的门，都交给我！你们就准备好……做那顿香翻全厂的‘仙气’烧烤吧！”
仓库里，昏暗的灯光下，三人围在一起，压低的声音里充满了紧张、兴奋和破局的决绝。一个胆大包天、利用“仙气”制造混乱、火中取栗的计划，在馊臭味弥漫的食堂仓库里悄然成型。黎明前的黑暗，最是深沉。而一场关乎生死存亡的豪赌，己然拉开了序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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