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嬷嬷却没立刻走,反而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故作神秘地道:“大姑娘,您可真是有大福气的人啊!这永定侯府的亲事……啧啧,满京城都传遍了!都说您是掉进了福窝里!”她话锋一转,脸上露出为难的神色,“不过……老奴今儿个出去采买,听到些闲言碎语……实在是欺人太甚!那些人,竟敢编排姑娘您……说您……说您在病中……身体总是不好,是个病秧子……恐难生育……唉!真是该死!姑娘您清清白白的人儿,怎容得她们如此污蔑!定是有人眼红,故意使坏!”
她一边说,一边偷眼觑着沈玉昭的脸色,想从她脸上看到惊慌失措、羞愤欲死的表情。
然而,沈玉昭只是静静地听着,脸上那抹虚弱的笑容甚至都没有变化。那双清澈的眼眸平静地看着张嬷嬷,看得她心里莫名有些发毛。
“哦?”沈玉昭轻轻应了一声,声音平静无波,“嬷嬷也说了,是些闲言碎语罢了。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我沈玉昭行得正坐得端,何惧小人背后嚼舌根?倒是嬷嬷……”她微微一顿,目光陡然锐利了几分,“您是母亲身边的老人了,最是懂规矩知进退。这等不真实的闲话,入了您的耳也就罢了,若再传到府里其他人耳中,尤其是传到父亲耳中……引得父亲震怒,追查起这流言的源头……嬷嬷您说,这‘使坏’的人,会不会是咱们府里自己人呢?”
她的声音不高,甚至带着病后的虚弱,但那平静话语里透出的冰冷和洞悉一切的目光,却像一把无形的刀子,瞬间抵在了张嬷嬷的咽喉上!
张嬷嬷脸上的假笑瞬间僵住,后背瞬间冒出一层冷汗!她万万没想到,这个平日里安静、甚至有些懦弱的大姑娘,此刻竟会如此冷静,甚至……如此犀利!她话里的警告意味再明显不过——再敢传闲话,就等着被揪出来当替罪羊吧!
“姑……姑娘说得是!说得是!”张嬷嬷额头冒汗,脸上的笑容变得极其尴尬和勉强,“是老奴糊涂!老奴这就告退!这就告退!”她再也不敢多待一刻,慌忙行了礼,几乎是落荒而逃。
看着张嬷嬷仓皇离去的背影,碧荷长长舒了口气,心有余悸:“姑娘,您刚才……可真厉害!那张嬷嬷脸都吓白了!”
沈玉昭脸上的平静缓缓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的寒意。她看着碧荷手中的血燕,又看了看那碗黑漆漆的药汁。
流言……己经开始了吗?冯氏的动作,果然够快,也够毒!
她缓缓躺回引枕上,闭上眼睛。前世的记忆和今生的算计在脑海中激烈碰撞。
张嬷嬷的落荒而逃,并未让西苑的阴霾散去分毫,反而像投入死水潭的石子,激起的涟漪无声扩散,预示着更深沉的暗流。沈玉昭靠在引枕上,指尖无意识地着颈间那颗小小的红痣,那里仿佛还残留着陆沉舟指腹微凉的触感,以及那令人心悸的宣告。
“碧荷,”她声音依旧带着病后的沙哑,却异常清晰,“把药倒了。那血燕……也找个地方埋了。”
碧荷一惊:“姑娘!那燕窝可是……”
“是穿肠毒药。”沈玉昭打断她,目光平静地扫过那碗黑漆漆的药汁和托盘上雪白的血燕,“冯氏送来的东西,你敢入口?”
碧荷的脸瞬间白了,想到张嬷嬷方才那副嘴脸,一股寒意从心底升起。她不再犹豫,端起药碗和血燕,快步走到窗边,毫不犹豫地将药汁泼进窗根下的花盆里,又找了个僻静的角落,将那盅价值不菲的血燕连汤带渣深深埋入土中。做完这一切,她才觉得心口那阵憋闷的恶气稍稍舒缓了些,回到床边,看着沈玉昭苍白却异常冷静的侧脸,小声问:“姑娘,那我们怎么办?药不吃,补品也不用……您的身子……”
“死不了。”沈玉昭淡淡道,目光投向窗外灰蒙蒙的天空。前世的病根,更多是心病和绝望,加上冯氏暗中下的慢性毒药。如今她心志己坚,只要避开毒源,辅以简单的温补,熬过这场风寒并非难事。“你明日去药铺,按这个方子抓药。”她从枕下摸出一张早己写好的纸,上面是几味常见的、药性温和的补气药材,“记住,多跑几家,分散着抓,别让人瞧出端倪。回来就在咱们屋里的小泥炉上煎,你亲自看着。”
碧荷接过方子,郑重地点头,小心收好。她看着姑娘沉静的侧脸,心里莫名安定了许多。姑娘不一样了,不再是那个柔弱无助、任人揉搓的大小姐了。
然而,沈府的风波并未因张嬷嬷的碰壁而平息。永定侯府这桩突如其来的婚事,如同一块巨大的、散发着香气的肥肉,瞬间引来了无数觊觎的目光和贪婪的爪牙。
翌日清晨,沈玉昭刚勉强喝了点碧荷熬的清粥,门外便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刻意拔高的谈笑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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