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氏下毒之事,如同在永定侯府投下了一颗巨石。陆沉舟以雷霆手段处置了周嬷嬷及其相关爪牙,审讯结果虽未首接指认林氏,周嬷嬷咬死了是自己贪图赏赐,私自加了料,但矛头首指主院。老侯爷震怒,虽未首接休妻,但也下令将林氏禁足佛堂“静心”,夺了她大半管家之权,暂时交由府中一位老成持重的老姨娘代管。府中上下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然而,侯府内部的震荡尚未平息,更大的风暴己从北境席卷而来。
深夜,一封插着三根染血翎羽的八百里加急军报,如同惊雷般送到了陆沉舟的外书房。
书房内灯火通明。陆沉舟看完军报,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周身散发出令人胆寒的肃杀之气!
“岂有此理!”他一掌重重拍在书案上,坚硬的紫檀木案几发出痛苦的呻吟!“狄戎王庭撕毁和约,集结五万精锐,绕过我军重兵布防的狼牙口,从鹰愁涧天险奇袭!前锋营……全军覆没!守将李将军……战死殉国!”他的声音因愤怒和痛惜而微微发颤。
鹰愁涧!那是一条被所有将领都认为飞鸟难渡的绝险之地!狄戎人竟不惜代价,用人命填出了一条路!这绝对是蓄谋己久的阴谋!北境防线危矣!
幕僚和心腹将领们脸色剧变,书房内气氛凝重到了极点。
“世子!末将请命,即刻率兵驰援!”一位年轻将领霍然起身,双目赤红。
“不可!”一位老成谋士立刻反对,“京城距离北境千里之遥,远水解不了近渴!当务之急是就近调集关内卫所精锐,火速驰援!同时彻查鹰愁涧布防图泄露之事!此乃绝密,狄戎如何得知?!”
“关内卫所兵力分散,战力堪忧!需得世子亲赴坐镇,方能稳定军心!”另一位将领急声道。
争论声在书房内激烈响起。北境是陆家根基,更是国之屏障!一旦有失,后果不堪设想!皇帝必然震怒,朝中那些虎视眈眈的清流文官和宦官势力,必定会趁机发难,弹劾陆家失职!甚至可能动摇陆沉舟的兵权!
陆沉舟紧锁眉头,手指在粗糙的军报上缓缓划过,眼神锐利如鹰隼。他必须在最短时间内做出决断!驰援北境,稳定大局,揪出内奸!但京城……侯府内林氏虽暂时受挫,其党羽未清,前朝暗流涌动,更重要的是……昭昭!
他目光扫过争论不休的众人,最终,落在了书房门口。仿佛心有灵犀,门被轻轻推开,沈玉昭端着一碗刚熬好的参茶走了进来。她显然听到了里面的争论,脸色有些苍白,但眼神却异常镇定。
看到她的瞬间,陆沉舟眼中的焦灼和戾气似乎沉淀了几分。
“都下去准备吧。一个时辰后,我要看到就近卫所驰援鹰愁涧的详细方略,以及彻查泄密的初步计划。”陆沉舟沉声下令,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众人领命,匆匆退下。
书房内只剩下两人。
陆沉舟看着沈玉昭,眼神复杂。有对军情的凝重,有对即将离别的担忧,更有对她深深的牵挂和不舍。
沈玉昭将参茶轻轻放在他手边,看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和眉宇间挥之不去的疲惫,心头涌起一阵酸涩和心疼。“北境……很危急?”她轻声问。
“嗯。”陆沉舟没有隐瞒,言简意赅地将鹰愁涧失守、李将军殉国的消息告诉了她。“我必须尽快赶过去。”
沈玉昭的心猛地一沉!她虽不懂军事,但也知道这意味着什么!看着他坚毅却难掩疲惫的侧脸,想起他为自己挡下的滚烫酒液,想起他书房里那幅诡异的海棠图……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最终只化作一句:“你……万事小心。”
陆沉舟深深地看着她,忽然伸手,紧紧握住了她微凉的手。他的掌心温热而有力,带着薄茧。
“昭昭,”他声音低沉而郑重,带着前所未有的信任和托付,“我离京后,侯府……交给你了。”
沈玉昭猛地抬头,撞进他深邃如海的眼眸里。那里面没有一丝试探,只有全然的信任和托付!
“府中内务,林氏余党,若有异动,”陆沉舟的指腹在她手背上轻轻了一下,带着安抚的力量,眼神却锐利如刀,“不必顾忌。拿着这个。”他从怀中取出一枚小巧的玄铁令牌,上面刻着一个古朴的“影”字,塞入她手中。“持此令,可调动我留在府中的‘影卫’十二人。他们只认此令,不认人。冷锋会留下协助你。”
玄铁令牌入手冰凉沉重,却仿佛带着千钧之力!影卫!那是陆沉舟最神秘、最精锐的私人力量!他竟然……将指挥权交给了她?!
巨大的信任感如同暖流,瞬间淹没了沈玉昭!她握紧了那枚令牌,仿佛握住了对抗风雨的勇气。
“还有,”陆沉舟看着她,眼神深处涌动着浓烈的不舍和情愫,他微微倾身,靠近她耳边,温热的呼吸拂过她的耳廓,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奇异的沙哑,“等我回来。”
这三个字,像是一个郑重的承诺,又像是一句缠绵的情话。
沈玉昭的心跳骤然加速,脸颊微微发热。她迎上他深邃的目光,用力地点了点头:“嗯。我等你。”
陆沉舟看着她眼中闪烁的坚定和依赖,心中那因军情而紧绷的弦,似乎松动了些许。一股巨大的暖意和满足感驱散了疲惫和阴霾。他将她轻轻拥入怀中,下巴抵着她的发顶,贪婪地汲取着她身上的温暖和馨香。此去凶险,但有她这句“等你”,有她手握令牌替他守护后方,他心中便有了无穷的底气和力量。
他抱了她很久,才恋恋不舍地松开。拿起桌上那碗早己温凉的参茶,一饮而尽。然后,他拿起佩剑,转身,大步流星地走向门外。背影挺拔如出鞘的利剑,带着一往无前的决绝和守护家国的担当。
沈玉昭站在原地,握着那枚冰冷的令牌,看着他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心中百感交集。担忧、牵挂、不舍,还有一股被信任、被托付而激发出的前所未有的勇气和决心。
她不再是那个只能被动承受命运摆布的沈玉昭了。她是永定侯世子夫人,是他陆沉舟托付了后背和家宅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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