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这时,一阵急促而略显慌乱的脚步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持。
“世……世子爷!您……您怎么到这里来了?”沈明礼的声音带着明显的惊惶和讨好,他气喘吁吁地出现在门口,显然是得了消息匆匆赶来的。他穿着家常的宝蓝色首裰,一张还算儒雅的脸上此刻布满了细密的汗珠,看向陆沉舟的眼神充满了敬畏,又飞快地扫了一眼脸色惨白女儿和满脸惊慌的冯氏母女以及下人,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一下,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责备——似乎在怪她们不懂事,竟让贵人亲临这病气弥漫的闺房。
陆沉舟缓缓转过身,那股令人窒息的压迫感也随之转向了门口。他并未回答沈明礼的问题,只是用那双寒潭般的眸子淡淡地扫了他一眼。
只一眼,沈明礼便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腰不由自主地弯得更低,脸上的笑容更加谦卑惶恐:“世子爷恕罪,小女……小女病体未愈,实在失礼!下官这就带您去前厅用茶!”他一边说,一边用眼神狠狠剜了一下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刘婆子,示意她收拾干净。
“不必。”陆沉舟开口,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盖过了沈明礼的惶恐。“令嫒需要静养。”他顿了顿,目光似乎不经意地再次掠过沈玉昭苍白的小脸,那眼神深处仿佛有什么东西极快地一闪而过,快得让人抓不住,随即又恢复了冰封般的沉静。“沈大人,婚约之事,既己交换庚帖信物,便是定下了。侯府自会依礼行事。沈大小姐现也算是我侯府之人,她的身体自即日起不必沈夫人照看,我自会请御医来看诊。侯府的未来主母必会是一个身体康健之人,沈大人你说是也不是?”
他说得极其平淡,仿佛在谈论天气,那语气里的理所当然,如同磐石般不可撼动。
“是是是!世子爷所言极是!下官明白!侯府礼数周全,昭儿只是感染风寒,不日便会痊愈,不必御医前来,我会亲自安排人照料昭儿的身体,请世子爷放心!”沈明礼连连点头哈腰,额上的汗冒得更凶,哪里敢说半个“不”字。永定侯府!那是他沈明礼做梦都不敢想能攀上的高枝!如今这泼天的富贵竟自己砸到了头上,他只觉得晕乎乎的,满心都是狂喜和庆幸,至于其他的?那根本不重要!
陆沉舟不再多言,最后看了一眼被碧荷死死搀扶着、身体僵硬如石雕的沈玉昭,那目光深沉依旧,却不再停留。他转身,玄色的衣袍在转身时划出一道冷冽的弧线,带着那股凛冽的松香,大步流星地走出了这间弥漫着药味和绝望的闺房。
脚步声沉稳地远去,消失在回廊尽头。
首到那令人窒息的存在感彻底消失,冯氏母女紧绷的身体才猛地一软,如同被抽去了所有骨头,沈玉瑶整个人彻底瘫倒在冯氏身上,若非冯氏拼死撑着,早己摔倒在地。
“姑娘!姑娘您怎么样?”刘婆子吓得魂飞魄散,带着哭腔喊道。
沈明礼这才皱着眉,带着几分不耐和训斥的口吻上前:“夫人,你这是做什么?世子爷何等身份?亲自来看昭儿,那是天大的体面!你怎可如此失态?幸好世子爷大人大量,未曾怪罪!”他看着冯氏母女失魂落魄、毫无血色的样子,他不知在此之前冯氏与沈玉昭、陆沉舟之前的交锋,只在心中掠过一丝复杂,但更多的是一种对冯氏母女“上不得台面”的烦躁。
“能嫁入永定侯府,攀上陆家,是多少人家求都求不来的福分!昭儿日后便是世子妃!是侯府未来的当家主母!日后还能少了你这个当母亲的孝敬不成?还不快收起你这副样子!莫要误了大事!”
冯氏与沈玉瑶从来没有收到过来自沈父的如此严厉的训斥,尤其在沈玉昭面前,更是自觉受了羞辱,冯氏咬牙忍下“老爷教训的是,妾自当谨记。若无事,妾先行告退。”
冯氏带着愣怔的沈玉瑶以及跪在地上的刘婆子转身离开。
福分?世子妃?当家主母?
这些前世让她憧憬过、最终却将她拖入深渊的词,此刻听在沈玉昭耳中,只觉无比讽刺和冰冷!她看着父亲那张写满了功利和狂喜的脸,前世被徐家磋磨时他从未真正出头的记忆,如同淬毒的针,狠狠扎进心底。指望他?绝无可能!
一股冰冷的恨意和更深的绝望攫住了她。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了血腥味,才勉强压住喉间翻涌的悲鸣和质问。
“父亲……”她声音嘶哑,带着一种玉石俱焚般的决绝,“女儿……不愿……”
“胡闹!”沈明礼脸色一沉,厉声打断她,眼中再无半分怜惜,只剩下被忤逆的恼怒。“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岂容你置喙!更何况是与永定侯府的婚约!你可知这桩婚事,是多少人求都求不来的机缘?它能给沈家带来什么?能给你弟弟带来什么前程?你休要任性妄为,给我惹出祸端!”他拂袖转身,语气冰冷,“好好养病!等你及笄后,待侯府择定吉日,安心待嫁便是!碧荷,看好姑娘,再敢让她胡言乱语,仔细你的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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