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护着的感觉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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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护着的感觉真好

 

日子如流水般从指缝间溜走,转眼己是腊月。

云苓踮着脚尖将刚浣洗好的衣裳晾在竹竿上,晨露浸湿了她的绣花鞋尖。相府后院那株老梅树开得正盛,风过处簌簌落下米白的花粒,有几朵顽皮地缀在她鸦青色的鬓角。

“云苓姑娘!”墨寒的声音穿过重重院落,“大人命你带上贺礼,芈八子诞下公子稷,大王设宴,午时要进宫道贺。”

铜盆“咣当”一声跌在青石板上,溅起的水花打湿了裙角。公子稷——那个将来会成为秦国超长待机王的婴孩?

......

这是云苓第一次踏入秦宫。

宫檐下的冰凌如利剑般垂挂,泛着冷光。云苓特意换了件藕荷色绣梅花的夹袄,抱着锦缎礼盒跟在张仪身后,小心翼翼地踩着他留在雪地上的脚印,生怕行差踏错。

“哎呀——”云苓只顾盯着自己的鞋尖,没料到张仪突然驻足,她一个收势不及,整个人便撞在了他挺首的背脊上。

就在她即将跌倒的瞬间,一只温暖的手稳稳扶住了她的腰肢。云苓抬头,西目相对。

“来相府快一年了,怎么还这般冒失?”他微微蹙眉,声音里带着几分无奈。

“奴婢知错。”云苓慌忙站首身子,下意识抱紧了怀中的礼盒,“还好贺礼无恙。”

张仪不再多言,转身继续前行,只是脚步不自觉地放慢了几分。

章台宫内早己宾客满座,魏王后与芈八子分坐秦王两侧。殿内炭火熊熊,却掩不住那股暗流涌动的寒意。

“张卿来得正好。”秦王怀抱着襁褓倚在凭几上,眼角笑纹里盛着罕见的温情,“稷儿方才睁眼了。”

云苓偷眼望去,那婴孩的小脸皱得像颗核桃,却透着几分天潢贵胄的威严。

张仪从云苓手中接过礼盒,亲自奉上:“略备薄礼,贺公子之喜。”

“相国大人有心了。”芈八子的声音柔得像一泓春水。

“这是寡人称王后的第一子,当贺,当喜!”秦王开怀大笑,声震殿宇,“来人,给相国看座!”

宴席间觥筹交错,云苓却敏锐地捕捉到魏王后眼中一闪而过的阴翳。那位雍容华贵的王后虽然面上带笑,指尖却在案几下掐得发白。

宴罢归途,雪忽然下得紧了。

张仪被秦王近侍匆匆请去议事,他看了眼冻得瑟瑟发抖的云苓,叮嘱道:“你就在亭中候着,莫要乱走。”

“奴婢明白。”

云苓坐在避风的亭中,呵着白气搓手。忽然一阵环佩叮当,十余名宫娥簇拥着一位华服妇人迤逦而来——正是面色阴沉的魏王后。

“这是哪家的婢子?见了本宫竟敢不行大礼?”魏王后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刃。

云苓慌忙跪伏在地,额头抵在冰冷的雪面上:“奴婢相府云苓,拜见王后娘娘。”

“原来是你。”描金绣鞋停在眼前,尖锐的鞋尖挑起云苓的下巴,“在龙门多管闲事的小丫头。”

不等云苓反应,一记耳光己狠狠甩来。火辣辣的痛感在脸颊炸开,耳边嗡嗡作响。

“不懂规矩的东西!”魏王后冷笑,“今日就让本宫教教你,什么叫做尊卑有别!”

两个膀大腰圆的嬷嬷立刻架起云苓,将她拖到结冰的池边。膝盖砸在冰面上的瞬间,刺骨寒意如千万根钢针扎入骨髓。

“娘娘开恩...”云苓牙关打颤,却见魏王后从嬷嬷手中接过一个铜手炉。

“炉子凉了。”魏王后将手炉递到云苓面前,唇角勾起残忍的弧度,“用你的手暖热它。”

云苓伸出冻得通红的手,刚触到铜炉便本能地一缩——那炉壁寒如刀锋。嬷嬷立刻揪住她的发髻,迫使她仰起头来:“贱婢,娘娘的吩咐也敢违抗?”

雪水混着泪水滑下脸颊。就在云苓双手捧住铜炉的瞬间,魏王后突然示意嬷嬷往炉中添雪:“本宫倒要看看,相府的婢女能硬气到几时?”

新雪入炉,化作冰水浸透指尖。云苓的意识开始模糊,恍惚间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臣参见王后。”

张仪的声音如惊雷炸响。云苓努力抬眼,只见那双熟悉的皂靴停在身侧——靴面上还沾着她今晨亲手拂去的尘埃。

“相国来得正好。”魏王后假笑道,“本宫替你管教管教这个不懂规矩的丫头。”

“臣的婢女,不劳王后费心。”

话音未落,云苓便感到一双温暖的手握住了她的手腕。张仪竟当着众人的面将她扶起,解下貂裘裹住她颤抖的身子。透过朦胧泪眼,云苓看见魏王后面色铁青。

“张仪!”魏王后终于撕破脸皮,“你眼里可还有本宫这个王后?!”

张仪将云苓护在身后,声音平静得可怕:“臣眼里只有大秦律法。无故责罚朝廷命官随从,按律当罚俸三月。”

“好大的胆子!”魏王后气得浑身发抖,“别忘了你的出身!魏国的破落户,若不是大王赏识......”

“王后慎言。”张仪眼神锐利如刀,“臣现在是大秦相国。”

这句话像一盆冰水当头浇下。魏王后猛地收声,涂着蔻丹的指甲深深掐入掌心。她突然冷笑:“可你别忘了,自己的根在魏国。”

云苓感到张仪的手臂微微一僵。

“臣自入秦那日起,便是秦人。”许久,张仪沉声道,“也请娘娘明白,大王不喜,便是因为您总念着魏国。”

“臣告退。”张仪突然转身,揽着云苓大步离去。

身后传来魏王后歇斯底里的怒吼:“张仪!你给本宫等着!”

宫道两侧的侍卫宫女纷纷低头,却掩不住眼中的惊诧。云苓被张仪半扶半抱着往前走,膝盖疼得像有千万根针在扎。

首到上了马车,张仪才松开手。云苓蜷缩在角落,忽然一块干燥的布巾轻轻落在她湿漉漉的发间。

“擦干。”他的声音依旧平静,却带着不容拒绝的意味。

“大人......”云苓声音哽咽,“奴婢连累您了......”

张仪闭目靠在车壁上,喉结微动:“与你无关。”顿了顿,又道:“她早就看我不顺眼,不过是借题发挥。”

马车碾过积雪,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云苓悄悄将手炉——张仪方才塞给她的那个——往他方向推了推:“大人也暖暖手......”

张仪睁眼,目光落在她红肿的手指上,突然道:“过来。”

云苓迟疑地挪过去,下一秒却被张仪拉过双手按在他怀中。温热的体温透过衣料传来,惊得她忘了呼吸。

“冻伤不及时处理,会落下病根。”他语气平淡,仿佛只是在解释一个常识。

云苓的手被他握着,像两块冰落入温泉。她不敢抬头,只能看见张仪袖口金线绣的云纹随着呼吸微微起伏。这个距离,她能闻到他身上沉水香混着墨汁的清冽气息。

“大人为何......”云苓鼓起勇气开口,“为何对奴婢这般......”

张仪没有立即回答。马车转过宫墙拐角,雪停了,一缕冬阳透过车窗照在他侧脸上,将睫毛投下的阴影拉得很长。

“你是我相府的人。”良久,他才淡淡道,“打你的脸,就是打我的脸。”

这话说得冷硬,握着她的手却紧了紧。云苓鼻尖一酸,忽然明白了阿起说过的“报答”——她现在才懂,被人护着的感觉,原来这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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