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熹微，云苓己在廊下站了许久。
她望着相府大门的方向，指尖无意识地绞着衣袖。
自他入宫面见秦王，己过去了整整两个时辰。庭院里的梧桐叶被风吹得沙沙作响，仿佛也在诉说着她内心的忐忑。
一片枯黄的叶子打着旋儿落在她肩头，又无声地滑落在地。
秦王会答应吗？
她在这里，不过是个身份卑微的奴婢，秦王当真会允许他娶一个没有家世背景的女子为妻？
正胡思乱想间，远处传来清脆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云苓心头一跳，提着裙摆快步走向府门，却见张仪的马车缓缓驶入庭院。
他踏下车辕，靛蓝色的朝服在晨光中泛着暗纹，腰间玉饰相击，发出清越的声响。他的眉宇间带着几分轻松的笑意，却在看到她时微微蹙眉。
“怎么站在风口？”张仪走近，伸手抚过她冰凉的脸颊，“手这样冷。”
云苓的嘴唇轻轻颤抖：“我……大王……答应了吗？”
张仪眸中闪过一丝笑意，故意不答，只将她的手拢入掌心：“进屋说。”
书房内，茶香袅袅。
云苓捧着茶盏，却一口未饮，只盯着张仪：“到底如何？
她的声音轻得像一片羽毛。
张仪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茶，茶盏与盏托相碰，发出清脆的声响。“大王初闻此事，确实大为震撼。”他故意停顿，云苓心头一紧。
“不过——”他放下茶盏，唇角微扬，“芈夫人替我们说了话。”
“芈夫人？”云苓一怔。
芈八子如今是秦王最宠爱的妃子，在生下公子稷后，又连续给秦王生了两个儿子，在后宫的地位如日中天。
张仪的指尖轻轻敲击案几：“她说，可以收你为义妹。”他的声音带着几分意味深长，“如此，你便是贵女身份。”
云苓手中的茶盏猛地一晃，滚烫的茶水溅在手背上。“这……这当真？”
“自然。”张仪取出手帕，仔细擦去她手上的茶渍，“再加上我执意娶你，大王终于点了头。”他的拇指在她手背上轻轻。
“如今大王尚未册立太子，大王虽宠爱公子稷，只是宗亲大臣更倾向拥立王后长子公子荡，她这般……”
云苓眼眶一热。她突然明白了芈八子的用意——收一个相国心爱的女子为义妹，既能拉拢张仪，又能在他身边安插一个亲近自己的人。这后宫里的女人，果然个个都不简单。
不过，也难怪她会成为未来的宣太后，华夏历史上第一位太后。
“大王决定，”张仪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待秦军凯旋之日，当众宣布赐婚。”
云苓心跳如鼓，这一切来得太快，太不真实。她真的能嫁给他吗？这个搅动天下风云的男人，真的要成为她的夫君？
“怎么？”张仪挑眉，“后悔了？”
云苓摇头，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我只是……怕这是一场梦。”
张仪低笑，忽然从袖中取出一样东西——一枚精致的玉坠，用红绳系着，在晨光中泛着温润的光泽。
“这是芈夫人给的见面礼。”他将玉坠戴在云苓颈间，“她说，既收你为义妹，这便是信物。”
玉坠贴在肌肤上，微凉，却让云苓的心一点点安定下来。这不是梦，是真的。
“现在信了？”张仪的声音带着几分调侃。
“可，我终究不是真的贵女，只怕有人会在你身后闲话……”
张仪忽然收紧手指：“谁敢？”他的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芈夫人既认你为妹，你便是楚国贵女。更何况——”他抬起她的下巴，“我要娶的是你，不是你的身份。”
云苓鼻尖一酸，再也说不出话来。
“接下来三个月，”张仪的声音柔和下来，“你只需安心准备嫁衣。”他的唇擦过她的发丝，“待大军凯旋，我要让全咸阳的人都看见，你是如何风光地嫁入相府。”
“子仪……”云苓一阵心悸，扑进了他的怀里。
相府内，阳光正好。树影婆娑间，仿佛己经能听见胜利的号角，和那场即将到来的盛大婚礼的鼓乐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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