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夏威夷飞回东京的航程,仿佛被一层无形的、粘稠的暧昧胶质包裹着。
头等舱内宽敞舒适,但弥生却感觉空间逼仄得让她呼吸困难。
她刻意选择了靠窗的位置,将额头抵在冰冷的舷窗上,目光聚焦在窗外翻滚的云海,仿佛那里藏着解决她心头乱麻的答案。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反复地着自己的下唇。昨夜海滩上,烟花轰鸣中那份滚烫、霸道、带着海风咸涩气息的触感,如同烙印般清晰。
贝尔摩德那双在绚烂光芒下燃烧着孤注一掷般炽热的碧绿色眼眸,更是反复在她脑海中闪现,每一次闪现都带来一阵陌生的心悸和……难以言喻的慌乱。
她……她竟然真的亲了她。
而她……竟然没有第一时间推开?
甚至……甚至在那心跳如鼓的瞬间,感受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沉沦的悸动?
这个认知让弥生全身的血液似乎都涌上了脸颊,耳根滚烫。
她下意识地用余光飞快地瞟了一眼过道另一侧的座位。
贝尔摩德正端着一杯咖啡,目光看似落在手中的杂志上,但翻页的动作却明显有些心不在焉。
她精致的侧脸线条在机舱柔和的灯光下显得格外柔和,但那微抿的唇角,和偶尔掠过杂志边缘、带着一丝不易察觉忐忑的眼神,泄露了她内心的波澜壮阔,绝不比弥生平静半分。
昨夜那个吻,是冲动,是孤注一掷,是烟花绚烂下的情难自禁。
但此刻,在冷静下来的高空,理智回笼,随之而来的是巨大的忐忑和不安。
她会怎么想?
会觉得我冒犯吗?
会不会……更讨厌我了?
那个短暂的、仅仅是贴合的吻……她感受到我的心意了吗?
这些问题如同无数只蚂蚁,啃噬着贝尔摩德的心。
她偷偷抬眼,想观察弥生的反应,却只看到对方留给她的、一个固执望向窗外的后脑勺和微微泛红的耳尖。
这沉默的回避,像一盆冷水,浇灭了她心头最后一点侥幸的余烬,只剩下冰冷的忐忑。
“喂,莎朗……”
一个刻意压低、带着浓浓八卦气息的声音突然在耳边响起,打断了贝尔摩德的思绪。
工藤有希子不知何时凑了过来,挤在两张座椅的缝隙间,脸上挂着“我都懂”的贼兮兮笑容,目光在贝尔摩德泛红的耳根和弥生僵硬的背影之间来回扫视。
“昨晚……嘿嘿,感觉怎么样?”
有希子用气音问道,挤眉弄眼,“虽然我后半场不幸……嗯,‘缺席’了,但我可看见了哦!就在那个超大的紫色烟花炸开的时候!你!拉过她!”
“然后……啵!”
她夸张地嘴做了个亲吻的动作,“贴得那叫一个严实。快说说!什么感觉?是不是……嗯哼?”她用手肘轻轻撞了撞贝尔摩德。
贝尔摩德的身体瞬间僵硬,耳朵上的红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蔓延,几乎要烧到脖子根。
她猛地合上杂志,像被踩了尾巴的猫,迅速扭过头,将脸转向另一边舷窗,只留给有希子一个散发着“生人勿近”气息的后脑勺和红得滴血的耳朵,一言不发。
“哎呀,害羞啦?”
有希子不死心,还想继续追问,但看到贝尔摩德那副“再问就灭口”的架势,只好悻悻地缩了回去,小声嘀咕,“切……小气!分享一下恋爱经验会死啊……”
这小小的插曲,让机舱内的气氛更加微妙。
首到飞机平稳降落在成田机场,三人走出海关,坐上前来接机的早川家专车,这份沉默的张力依旧存在。
车子驶入东京熟悉的街道,霓虹闪烁,车水马龙。
夏威夷的阳光、沙滩、海浪仿佛被瞬间抽离,只剩下都市夜晚特有的冰冷和疏离感。
这熟悉的现实感,让弥生心头那份悸动和慌乱,似乎也被压下去了一些,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更深的、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
车子停在早川宅邸和隔壁公寓的门口。有希子识趣地率先跳下车,对两人挥挥手:
“好啦!我任务完成,先撤啦!你们……嗯,慢慢聊。”
她朝贝尔摩德抛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一溜烟跑向自己的临时住所。
只剩下弥生和贝尔摩德站在路灯昏黄的光晕下。
夜风带着初秋的凉意,吹动着两人的发丝。
沉默再次笼罩下来,比在飞机上更加清晰可闻,带着一种令人窒息的尴尬和……未尽的试探。
弥生低着头,盯着自己脚边的影子,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背包带子。
她需要立刻逃离这个让她心跳失序、大脑宕机的女人身边!她深吸一口气,抬脚就往自己公寓的大门走去,脚步快得几乎要跑起来。
“弥生...”
就在她即将触碰到门把手的那一刻,贝尔摩德带着一丝急切和孤勇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弥生的脚步猛地顿住,身体瞬间僵硬。她没有回头。
贝尔摩德看着那个单薄而僵硬的背影,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
她向前一步,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抖,努力维持着平静,却掩不住那份小心翼翼的探询:
“昨晚……在沙滩上……我……是不是太冒昧了?”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积聚勇气,“那个……吻。你……会觉得……讨厌吗?”
这句话问出口,贝尔摩德感觉自己的呼吸都屏住了。
她紧紧地盯着弥生的背影,等待着宣判。时间仿佛被拉长,每一秒都无比煎熬。
弥生依旧没有回头。
但昏黄的路灯下,贝尔摩德清晰地看到——弥生那原本就白皙的脖颈,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漫上了一层浓烈的、如同晚霞般的绯红。
那红晕一路蔓延,瞬间染红了她的耳朵尖,甚至透过薄薄的衣料,仿佛连她的后背都在散发着羞赧的热气。
她整个人像一只被瞬间蒸熟了的虾子,僵硬地站在那里,连头发丝都透着无措和极致的羞窘。
下一秒——
“砰——”
一声巨大的、带着明显慌乱意味的关门声响起。
弥生像受惊的兔子,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拉开大门,闪身进去,然后用力地将门关上、反锁。
动作一气呵成,快得只留下一个仓皇消失的背影和一扇冰冷的、隔绝了所有视线的门板。
贝尔摩德站在原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门,足足愣了十几秒。
然后,一丝极其细微、却如同破冰般灿烂的笑意,缓缓地、不受控制地在她漂亮的唇角漾开,最终蔓延至那双碧绿色的眼眸深处,如同落入了星辰。
没有回答。
但那份几乎要燃烧起来的、极致的羞赧和逃避……不就是最好的答案吗?
讨厌?不。
那分明是……心动到不知所措啊。
巨大的喜悦如同暖流瞬间冲散了所有的不安和忐忑。
贝尔摩德轻轻抚上自己的唇,仿佛还能感受到昨夜那份柔软的触感。
她深深地看了一眼那扇紧闭的门,低低地、愉悦地轻笑一声,转身,脚步轻快地走向自己的公寓。
而门内。
弥生背靠着冰冷的门板,大口大口地喘着气,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几乎要冲破喉咙跳出来。
脸颊、耳朵、甚至全身的皮肤都滚烫得吓人!贝尔摩德那句“是不是太冒昧了”和“讨厌吗”如同魔音灌耳,在她脑子里嗡嗡作响。
这让她怎么回答?
弥生懊恼地捂住自己滚烫的脸,试图用冰凉的掌心降温。
过了好一会儿,激烈的心跳才稍稍平复。
她甩甩头,试图将那个扰人心神的女人和那个该死的吻抛到脑后,准备换鞋。
就在这时,她敏锐地察觉到一丝异样。
玄关的感应灯是亮着的,但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极其淡雅、却完全陌生的冷香。
不是她常用的香薰,更不是贝尔摩德那种带着侵略性的危险花香。
是一种……清冷的、带着点药草气息的独特芬芳。
弥生的神经瞬间绷紧,她放轻脚步,无声地滑入客厅。
只见客厅的沙发上,坐着一个陌生的女人。
她穿着一身剪裁合体的米白色风衣,茶褐色的微卷长发柔顺地披散在肩头,身姿挺拔而清瘦。
她微微低着头,侧脸的线条精致而冷冽,鼻梁高挺,皮肤在灯光下显得近乎透明的白皙。
她似乎正专注地看着自己的手,周身散发着一种与这温暖客厅格格不入的、生人勿近的疏离感。
弥生蹙眉,全身肌肉瞬间进入戒备状态。
这人是谁?怎么进来的?
似乎是察觉到弥生的目光,沙发上的女人缓缓抬起了头。
当那张脸完全展露在灯光下时,弥生瞳孔骤缩,难以置信地脱口而出:“……灰原?”
眼前的女子,虽然放大了数倍,褪去了孩童的稚嫩,但那熟悉的、带着疏离和聪慧的冰蓝色眼眸,那微微抿起的、显得有些倔强的唇线,还有那周身萦绕的、如同精密仪器般的冷静气质……不是灰原哀是谁。
“你……你怎么……”
弥生震惊得一时语塞,目光下意识地扫过对方明显属于成年女性的修长身形和曲线,“解药?你成功了?”她立刻想到了唯一的可能性。
宫野志保——或者说,恢复原身的灰原哀——静静地看着弥生脸上毫不掩饰的震惊,冰蓝色的眼眸深处掠过一丝极快的、难以捕捉的情绪。
她微微颔首,声音清冷依旧,却带着属于成年女性的独特质感:“嗯。APTX4869解药的试验品,效果……暂时稳定。”她刻意强调了“试验品”三个字。
弥生快步走近,眉头紧锁,审视的目光毫不避讳地在宫野志保身上扫视:“试验品?你自己试的药?有没有哪里不舒服?我记得你说过……”
她记得原剧情里,灰原只会让新一那个莽夫去试药!
“副作用暂时不明。头晕,乏力,肌肉酸痛……都在可控范围内。”
宫野志保避开了弥生关于“试药”的问题,语气平淡得像在陈述实验数据,“数据需要持续观察。”
看着对方这副云淡风轻的样子,弥生心头莫名地窜起一股火气。
她上前一步,语气带着自己都没察觉的严厉和担忧:“下次不要自己试,太危险了。这种不稳定药剂的风险……”
“弥生。”
宫野志保突然打断了她,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穿透力。
她抬起眼,茶褐色的眼眸首首地看向弥生,里面翻涌着弥生从未见过的、极其复杂的情绪——有探究,有挣扎,还有一丝……近乎尖锐的质问。
“你对谁都这样吗?”
宫野志保的声音很轻,却像冰锥一样刺人,“对贝尔摩德?对毛利兰?甚至……对那个什么都不懂的小侦探?你都这样……毫无保留地关心吗?”
弥生被她问得一愣,完全没明白这突如其来的质问从何而来:“灰原?你在说什么?”
宫野志保没有回答。
她只是静静地看着弥生,那双清冷的眼眸里,清晰地倒映着弥生困惑的脸庞。
然后,弥生震惊地看到——那漂亮的、如同琉璃般的茶褐色眼眸里,迅速弥漫开一层水汽,长长的睫毛颤抖着,一颗晶莹的泪珠,毫无征兆地、无声地顺着她苍白的脸颊滑落下来。
“灰原?”
弥生彻底慌了,心中的疑惑被巨大的惊愕取代。
她从未见过灰原因为姐姐之外的事情哭!这个冷静、理智、仿佛永远置身事外的科学家,竟然在她面前……哭了?
她下意识地想要靠近,想要询问,想要擦掉那碍眼的泪水。然而,就在她迈出一步,靠近宫野志保的瞬间——
嗡——
一股强烈的、天旋地转般的眩晕感如同海啸般猛然袭来!
眼前宫野志保流泪的脸瞬间变得模糊扭曲,耳边仿佛有无数只蜜蜂在疯狂嗡鸣!弥生只觉得眼前一黑,双腿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前倒去。
在意识彻底陷入黑暗的最后一秒,她只感觉到自己似乎撞进了一个带着冷冽药草香气的、单薄却异常坚定的怀抱里。
一个带着浓重鼻音、微弱得如同叹息、却又充满无尽复杂情绪的声音,断断续续地飘进她混沌的意识里:
“对不起……”
……
……
……
意识沉入无边的黑暗。
不知过了多久,弥生感觉自己似乎漂浮在温暖的水里。
身体很沉,眼皮更沉,但一种奇异的安心感包裹着她。
她努力地想睁开眼睛,却徒劳无功。
朦胧中,似乎有微凉的指尖,带着极其轻柔的力道,小心翼翼地拂过她的额头,她的眉眼,最后……停在了她的唇畔。
那指尖的触感带着一丝微不可察的颤抖,在她柔软的唇瓣上,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近乎虔诚的描摹,仿佛在触碰一件稀世珍宝,又像是在确认某种失而复得的所有权。
弥生混沌的意识里,昨夜烟花下那份滚烫霸道的唇瓣触感,与此刻唇上这份冰凉、轻柔却又带着某种偏执的描摹,诡异地重叠在一起,让她在昏沉中也感到一阵心悸的混乱。
一个压抑的、带着浓重鼻音和某种决绝意味的低语,如同羽毛般拂过她的耳际,却又带着千钧的重量:
“没关系……就算不是第一个……”
“就算……只能成为‘之一’……”
“我也……”
后面的话语模糊不清,消逝在意识的深渊里。
宫野志保——或者说,终于能以真实身份站在这里的灰原哀——静静地坐在床边。
昏黄的床头灯勾勒着她恢复原身后清丽却带着疲惫的侧影。她低头凝视着床上沉睡的弥生,指尖依旧停留在那柔软却让她心如刀绞的唇瓣上。
刚才在门口,贝尔摩德那句带着甜蜜试探的“是不是太冒昧了”,以及弥生那瞬间红透全身、落荒而逃的反应……她听得一清二楚。
每一个字,都像淬毒的针,狠狠扎进她的心脏!
嫉妒。
那是一种从未体验过的、如同毒藤般疯狂滋长、几乎要将她理智吞噬的嫉妒。
凭什么?凭什么贝尔摩德可以那样肆无忌惮地靠近她、亲吻她?凭什么弥生会对她露出那样羞涩的反应?
而自己呢?
只能躲在孩童的躯壳里,用着别扭的关心,做着徒劳的实验,连表达心意的资格,都因为这该死的解药和未卜的前途而显得如此卑微可笑!
失落。
如同冰冷的潮水,漫过嫉妒的火焰,带来刺骨的寒意。
失落于自己终究晚了一步。
失落于自己恢复身体后的第一面,看到的却是弥生为另一个女人的吻而羞涩慌乱的样子。
失落于……即使恢复了身体,横亘在她和弥生之间的黑暗与危险,似乎也并未减少分毫。
指尖下那温软的唇瓣,昨夜是否也曾被另一个女人如此霸道地占有?这个念头如同毒蛇,啃噬着她的神经。
她闭上眼,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口翻腾的酸楚和暴戾。再睁开眼时,茶褐色的眼眸里只剩下一种近乎偏执的平静和……一丝自我安慰的妥协。
没关系。
她对自己说。
就算不是第一个。
就算……弥生身边己经有了贝尔摩德,甚至可能还有毛利兰……
只要……只要能成为她生命里无法割舍的“之一”,只要能占据一个位置,哪怕只是一个小小的角落……
只要……她还需要自己。
无论是为了解药,为了对抗组织,还是……仅仅为了那一点点习惯性的关心。
这个带着卑微和扭曲的念头,如同救命稻草,让她混乱的心绪找到了一丝病态的平衡。
她俯下身,极其轻柔地,如同对待易碎的瓷器,将沉睡的弥生打横抱起。弥生的身体很轻,带着中药的淡淡清苦气息。
宫野志保抱着她,感受着这份真实的、毫无防备的重量,心中的空洞似乎被短暂地填满了一些。
她抱着弥生,一步步走向卧室。脚步很稳,眼神却异常幽深。昏黄的灯光将她们的身影拉长,投在寂静的走廊墙壁上,如同一个无声的宣告。
将弥生小心地安置在宽大柔软的床上,盖好被子。
宫野志保站在床边,久久地凝视着那张沉睡中毫无防备的脸。
指尖再次不受控制地抬起,轻轻拂过弥生微蹙的眉心,仿佛想抚平那里可能存在的烦恼。
最终,她的目光再次落回那微张的、带着弧度的唇瓣上。
“晚安,弥生。”
她低低地说,声音轻得像叹息,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占有欲和……对未来的孤注一掷。
然后,她转身,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卧室,轻轻带上了门。
卧室里,只剩下沉睡的弥生,和空气中弥漫的、带着药草气息的冷香,无声地宣告着一个恢复原身的科学家,那汹涌而复杂的、刚刚拉开序幕的心意与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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