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室里的烛火在青铜灯台里摇晃,将人影投在青砖墙上。
林渊指尖着腰间幽蓝玉佩,九狱塔第三层传来的悸动像有条小蛇在识海游走,他能清晰听见自己心跳——不是紧张,是淬了毒的兴奋。
王家主的算盘珠子在袖中碰出细碎声响,第一个打破沉默:"盟主,紫云宗毕竟是百年大派,门中结丹期长老就有七位......"
"王伯。"林渊突然开口,尾音轻得像刀锋划过琴弦。
王家主的话卡在喉咙里,额头瞬间沁出冷汗——他想起三年前九霄盟初立时,这年轻人在演武场单手捏碎筑基修士的丹田,说"我不杀无辜,但动我九霄盟的,骨头渣子都别剩"。
赤枭把血刀往地上一杵,刀身震得青砖嗡嗡响:"怕个鸟!
当年在乱葬岗,咱们带着三百弟兄硬刚魔修千人队,不也把对方老巢烧了?"他舔了舔刀锋,眼神发亮,"再说老大要做的事,哪回没成?"
林渊瞥了赤枭一眼,后者立刻闭了嘴。
他转身从案几上抽出一卷地图,展开时露出紫云宗山势脉络:"云不归闭关冲击元婴己有三月,门中事务全由墨寒代管。"指尖点在主殿位置,"今日细作说墨寒在主殿布了封灵阵?"
"那孙子肯定想着万一暴露,就靠阵法拖延时间等云不归出关。"赤枭把刀往肩上一扛,"老子这就带血刀营去拆了他的阵!"
"不急。"林渊的指腹划过地图边缘,"三路分兵。
赤枭,你率血刀营首扑主殿,记住只攻不占,引墨寒注意力。"他转向三家家主,"王家主、李家主、陈家主,三家联合军去南峰放火烧药园,敲锣打鼓喊杀——要让整个紫云宗以为山门遭了全灭级袭击。"
李家主搓了搓手:"那盟主您......"
"我带影卫潜下地脉。"林渊扯动嘴角,那笑意没达眼底,"紫云宗这百年吞了多少妖族灵脉?
他们地脉里藏着的,可不止灵石。"他想起三日前拍卖会上,有散修指控紫云宗屠杀青丘狐族夺宝,当时墨寒拍案说"血口喷人",此刻细作供出的"祸根"二字突然在耳边炸响,"我要找的,是他们杀人的证据。"
密室里的温度似乎降了几分。
陈家主喉结动了动,终于没敢再问。
林渊将地图卷起,青铜灯台的光映得他眼尾发红:"子时三刻动手。"他看向赤枭,"你若遇到封灵阵......"
"砍就是了!"赤枭咧嘴一笑,刀鞘撞了撞林渊的肩,"当年在矿洞,老子用石头都能砸穿结界,何况这破阵?"
子时的风裹着铁锈味。
赤枭的血刀营如一群饿狼扑进紫云宗山门,刀光劈开巡山弟子的法盾,惨叫声惊飞了檐角铜铃上的夜鸟。
赤枭踩在一名结丹修士的胸口,血刀挑飞对方的头颅,突然顿住——主殿门前的青石板上,九盏青铜灯同时亮起,暗红阵法如活物般爬满地面。
"封灵阵!"他骂了一声,刀锋劈向最近的灯盏。
刀芒砍在灯上,却像砍进棉花里,阵法纹路上腾起黑雾,将他整个人困在当中。
赤枭抹了把脸上的血,突然笑出声:"好你个老匹夫,倒真给老子留了礼!"他甩了甩手腕,血刀上的血珠溅在阵纹上,"老子今天就用你的血,喂饱这把刀!"
与此同时,南峰方向传来震天喊杀。
王家主举着火把冲在最前,他其实怕死——但方才在密室里,林渊递给他的那杯茶底沉着半枚碎玉,是当年他儿子被妖兽所伤,求到紫云宗却被拒之门外时,偷偷塞给林渊的信物。
"林盟主没忘。"
他抹了把脸,火把烧得更旺,
"这老匹夫当年说我儿子是蝼蚁,今天老子就做回蝼蚁,咬穿他的山门!"
地脉深处潮湿霉味刺鼻。
林渊的影卫举着避火珠在前,岩壁上的青苔被照得泛着幽绿。
突然,最前面的影卫停住脚步:"盟主,前面有血煞之气。"
林渊眯起眼。
石壁上的刻痕逐渐清晰——是紫云宗的镇魔印。
他挥了挥手,影卫退到两侧。
当避火珠的光照亮洞底时,所有人倒吸一口冷气:一具足有十丈高的狐族尸骸被锁链钉在地上,皮毛虽褪,但额间的三瓣狐纹仍泛着金光。
最触目惊心的是那锁链上的刻字——每根锁链都铸着"紫云宗"三字,深深嵌进骸骨里。
"青丘狐族,三尾天狐。"林渊的声音发颤。
他想起拍卖会上那名散修哭嚎的脸:"我娘子怀孕三月,他们说狐胎能助结丹......"他摸向腰间玉佩,九狱塔的悸动突然变得滚烫,像是在欢呼。
影卫队长递来一个玉匣,林渊将锁链上的碎骨收进去,指腹擦过"紫云宗"三个字,"墨寒,你说我体内的塔是祸根......"他转身往洞外走,"今天就让你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祸根。"
主殿内,墨寒捏碎最后一道传讯符。
云不归的闭关之地仍无回应,殿外的喊杀声却越来越近。
他望着殿门前那团翻涌的黑雾,突然听见脚步声。
抬头时,正看见林渊踏着满地血污走来,手中玉匣泛着冷光。
"你......"墨寒的瞳孔剧烈收缩。
林渊将玉匣往案几上一扔,匣盖弹开,露出半截嵌着"紫云宗"锁链的狐骨。"当年你折断我灵根时,可曾想过有今天?"他的声音像淬了冰的刀,"云不归闭关,你以为能只手遮天......"
"住口!"墨寒猛地拍碎案几,周身魔气翻涌,"就算你拿到证据又如何?
封灵阵困着赤枭,云宗主......"
"云宗主?"林渊打断他,指了指殿外,"你猜他若知道自己的好长老,为了结丹杀了青丘天狐,还试图毒杀九霄盟丹峰主......"他逼近两步,九狱塔的气息不受控制地外泄,"你说,他是保你,还是保自己?"
墨寒的后背抵在墙上。
他突然笑了,笑得喘不过气:"好,好个林渊......"他咬破舌尖,鲜血喷在胸前法诀上,"既然如此,老夫就用这禁术送你上路!"
殿外,赤枭的刀锋终于劈开最后一道阵纹。
他踹开殿门时,正看见墨寒周身血雾翻涌,三个与他一模一样的身影从血雾中踏出。
林渊站在中央,腰间玉佩的幽蓝光芒大盛,九狱塔第三层的门缝里,有什么东西正缓缓爬出......
主殿内的血雾骤然翻涌如沸,墨寒喉间溢出破碎的笑声,三具血影分身踏着残影从雾中掠出,每一道都带着与本体相同的结丹期威压。
赤枭刚踹开殿门,刀芒便被其中一道分身接住,金属交击声炸得人耳鼓发疼。
"禁术?"林渊瞳孔微缩,却未慌乱。
九狱塔第三层的悸动己化作实质的热流在识海奔涌,他能清晰感知到墨寒神魂中那缕隐晦的薄弱——禁术虽强,却需以本源精血为引,此刻的墨寒,正像被抽干水分的枯荷,表面张牙舞爪,根脉早就在流血。
"给我镇!"林渊低喝,右手猛地按在腰间幽蓝玉佩上。
玉佩瞬间泛起海一般的青光,九狱塔第三层的门扉"轰"地洞开,一道暗金色锁链自识海深处暴射而出,精准缠上墨寒眉心。
墨寒的笑声戛然而止。
他望着缠上额头的锁链,眼白瞬间爬满血丝,双手死死抠住锁链,指缝渗出黑血:"这是什么鬼东西......你、你到底......"话音未毕,锁链突然收紧,他的分身同时爆成血雾,整个人如断线风筝撞在殿柱上,喉间发出幼兽般的呜咽。
赤枭的刀停在半空。
他盯着那道锁链,刀背上的血珠"啪嗒"坠地:"老大,这塔......"
"收声。"林渊头也不回。
他走向的墨寒,靴底碾过地上的血渍,"你以为云不归会保你?"他蹲下身,指尖抵住墨寒后颈大穴,"当年你带人围杀我父母,说'蝼蚁也配修仙'时,可曾想过今天?"
墨寒浑身剧颤,却连开口的力气都没了。
林渊起身时,袖中玉匣与一卷泛黄书信己被影卫呈到面前。
他掀开匣盖,三尾天狐的骸骨在月光下泛着幽光,锁链上"紫云宗"三字刺得人眼睛生疼;又展开书信,最末一行"狐胎入药,三月可成丹"的字迹还带着墨香。
"都来看!"林渊将证物举高。
不知何时,主殿外己围满紫云宗弟子与闻风而来的散修。
有人倒吸冷气,有人踉跄后退,更有个年轻弟子突然跪伏在地,哭喊道:"我师姐......她去年说要去青丘采药......"
"谁若不信,可上前查验。"林渊的声音像冰锥扎进夜色,"墨寒私屠妖族、毒杀盟友、以活物炼药的罪证,都在这里。"他扫过人群,停在几个缩在角落的紫云宗长老身上,"你们,可还要替他说话?"
那几个长老瞬间惨白如纸,纷纷低头后退。
赤枭吐了口唾沫,血刀往地上一戳:"都哑巴了?
方才不是挺能喊'九霄盟以下犯上'的?"
无人应答。
风卷着血腥气掠过人群,不知谁的玉佩"当啷"坠地,在寂静中响得刺耳。
林渊挥了挥手,影卫上前用玄铁锁链捆住墨寒。
血刀营的弟兄们举着火把在前开道,"叛世罪证"的木牌高挂在队伍最前,天狐骸骨与书信被装在水晶匣里,在火光下映出刺目的红。
回九霄盟的路上,沿途城镇的修士们挤在街边。
有白发老妇跪在路中,哭着喊"我儿子也是被他们骗去的";有年轻修士攥着拳头低吼"原来那些传闻都是真的";更有几个散修追着队伍跑,举着酒葫芦高呼"九霄盟主!
九霄盟主!"
林渊骑在青麟兽上,目光扫过人群。
他想起三年前自己被废灵根时,也是这样被人唾骂着拖去矿洞;想起苏清璃为他挡下致命一击时,血溅在他脸上的温度。
腰间玉佩微烫,九狱塔的力量如呼吸般起伏,倒像是在替他应和这此起彼伏的呼声。
"林渊——"
清冷的传音突然炸响在识海。
林渊勒住青麟兽,目光投向西北方——那里是紫云宗的方向,云不归的闭关之地。
"你胆子不小。"传音里带着冰碴子,"杀我长老,毁我清誉,就不怕......"
"怕什么?"林渊打断他,声音比月光更冷,"怕你为虎作伥?
怕你继续包庇凶手?"他摸了摸怀里的水晶匣,"云宗主,你若真想保自己,该谢我替你清理门户。"
传音那头沉默片刻,只余若有若无的喘息。
林渊冷笑一声,拍了拍青麟兽,队伍重新启程。
回到九霄盟时,己是寅时三刻。
林渊将墨寒关进地牢,转身走向自己的闭关室。
刚推开门,识海突然一阵剧痛——九狱塔第三层的门扉彻底洞开,一道虚幻锁链从塔中飘出,锁链尽头,隐约能看见"因果"二字的残痕。
他扶住门框,冷汗浸透后背。
九狱塔的信息如潮水般涌来:第三层,锁因果;开启后,可追溯七日之内的因果线。
但代价......他闭了闭眼,指尖抚过腰间玉佩,"看来得好好调息了。"
窗外,九霄盟的晨钟响起。
林渊脱了外袍,盘坐在蒲团上。
九狱塔的锁链在识海轻颤,像在提醒他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将神识沉入塔中——有些秘密,该揭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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