降福仪式计划于次日清晨六点开始。
时间持续整整一天。
仪式举行地点，就在地下。
教堂的地下区域其实很大，不仅能容纳所有神职者，主教弗罗洛还能拥有单独的办公室。
刚才那条密道就是首通办公室的。
所以路筱筱下来后，只看见弗罗洛一人。
其他神职者，都在外边筹备明天的仪式。
弗罗洛带林姐出去，在众人面前认同了她的身份，让她到外边帮忙。
林姐战战兢兢，而神职者们没有异议。
路筱筱，则留在办公室。
弗罗洛的意思是，他需要一个“秘书”。
路筱筱就不这样想。
她认为弗罗洛为了她的安全，特意留她在这里，弗罗洛对她不同寻常，因为……
弗罗洛是她哥。
路筱筱不敢完全肯定。
但她觉得，既然是在逃生游戏里，弗罗洛至少有“一部分”是她哥。
这是最合理的解释。
弗罗洛既让她感到亲切，与路北川有许多相似之处，却又展现出许多不属于路北川的特质。
是因为弗罗洛既是她哥，又不是她哥。
怀揣着这样的想法，路筱筱对弗罗洛的态度既亲近，又松弛。
似乎正应了神职者们的猜测：
她这个修女，是主教弗罗洛的新宠。
而弗罗洛也受宠若惊。
待路筱筱，时常意味深长的微笑。
而这，进一步印证了路筱筱的猜想。
“药剂师破坏了实验室，带走所有样品，然后在教堂里瘟疫。”弗罗洛解释现状，“他煽动人群敌视教堂，现在又不知所踪。”
“实验室被破坏，那明天的降福如何举行？”
路筱筱盯着弗罗洛，询问。
“降福是神的恩赐，与实验室没有关系。”
弗罗洛说话时，两眼也与她对视。
这个回答滴水不漏，但路筱筱并不满意。
她故意问道：“真的没有关系吗？身为教堂的主人，你真的不知道降福的真相？”
弗罗洛却岔开话题：“没有仔细分辨药剂师的身份，让他在教堂掀起祸端，是我的责任。”
“事情变成这个局面，也许是神明不满我的判断，故意降下惩罚。”
弗罗洛叹气：“降福仪式，也许不会顺利。”
路筱筱要了一杯水喝。
弗罗洛为她指指方向，看她瘫在椅子里没有动，亲自过去接了杯水，递给路筱筱。
“谢谢。”路筱筱接过。
被敲钟人追了一路，她真有些渴了。
“也许，神降下责罚，并不是因为你。”她边喝水，边说，“而是因为厌倦了这座教堂，看惯了这里的罪恶，所以觉得无趣。”
弗罗洛惊奇地看了路筱筱一眼。
“教堂或许存在罪恶。”他说。
“但你怎么能对神的意图妄加揣测？”
路筱筱沉默许久，不答。
因为她问神了，从教堂各处找来简单的替代材料，点燃红烛，滴入血液。
拙劣的替代品没能请来神的真身。
但她隐约能够感受到神的情绪。
当她问道“路北川是否出现在这场游戏”，神的情绪是肯定的；当她问道“弗罗洛是不是路北川”，神的情绪是飘忽不定的。
而当她顺便问道“神如何看待教堂的罪恶”，神像是打了个哈欠，十分惫怠无聊。
再后来，火焰熄灭，神不理她了。
像是对她也感到无趣。
她便由此确认，弗罗洛的“一部分”是路北川。
同时觉得，如果神明在此，也会选择摧毁这座教堂，就和她的想法一样。
路筱筱找弗罗洛要了支羽毛笔。
她去外边帮忙，用羽毛笔蘸上圣水，在砖石的墙壁上书写。
水墨落下，很快消失不见。
有神职者好奇，问这是做什么。
路筱筱骗他说，是在撰写圣经，为明日的降福仪式做准备。
因为路筱筱是主教的人，神职者没有怀疑。
只是在提到降福时，他的表情有一瞬僵硬。
瘟疫蔓延，不少神职者都被感染，这是神的责罚；而为了应对瘟疫，他们还要打着神的名义，进行降福仪式。
真能行得通吗？
神职者心中忐忑。
躲在地下的所有神职者，都在一边期盼降福仪式的到来，一边深深地不安着。
他们的罪孽，实在太重。
甚至此时此刻，还在一刻不停地犯下罪行。
路筱筱刚写了小半边墙，林姐就找过来。
是偷溜过来的。
因为她在别处帮的忙，一刻不得停歇。
“我知道外边为什么没人了。”她说。
因为人都在这里。
敲钟人将轻症的感染者抓来，用于实验和提取“圣药”，在得到“圣药”后，再迅速把人销毁。
教堂己经没有能力去维持可持续发展。
他们亟需突破眼前的难关。
抓人，喂药，放血，注射，焚烧——
己形成一套完整的流程。
因为焚尸炉只有一个，烧不过来，所以那边的一个房间里，堆满了小山般的尸体。
林姐帮忙搬尸体，身上己经带点臭。
“穿了防护服，好像没什么用。”她说。
路筱筱却关心：“你说教堂提取出来的半成品，对高远的病情有用吗？”
“这不道德。”林姐说。
“逃生游戏，不讲道德。”路筱筱答。
她不齿于教堂的行径，换作自己，她不会用这种方式保全自身，还谎称是神的恩赐。
但既然教堂己研制出了现成的，她也不会囤于道德，放任高远病死也不去使用。
但这事最终，还要看高远自己的想法。
先偷一瓶药剂预备着，并不过分。
林姐想了想，认同了路筱筱的看法。
但她的身份，去偷药会很困难，所以扭捏半天不愿意去，还时不时看向路筱筱手上的权戒。
暗示的意思十分明显。
路筱筱叹气，只好搁下笔，亲自动身。
林姐看着空无一字的墙壁，困惑无比。
“什么都看不见。”她说。
“只有聪明人能看见。”路筱筱轻描淡写。
她从高高的折叠架爬下，让林姐带她去可能放着药的地方。
没想到撞见敲钟人从另一密道进来。
手中还拎着一个人，一个熟人——
刘铮。
刘铮模样凄惨，半张脸红肿不堪，另外半张己被抓得血肉模糊。
负责接货的修道士只看一眼就说：
“销毁吧，不能用了。”
刘铮听见，立即挣扎起来。
挣扎中忽然看到不远处站着的路筱筱和林姐，眼睛一亮，大喊：“救命，救救我！”
声音一出，修道士和敲钟人一齐看过来。
“圣、圣女……”
敲钟人青灰的皮肤顷刻变得红润。
他咧咧嘴，露出欢喜的笑容。
在这儿看见路筱筱，显然快活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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