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三足鼎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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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章 三足鼎立

 

深不见底的湮灭通道,边缘流淌着熔岩般的暗红余晖,如同神祇在钢铁巨兽腹中撕开的伤口。灼热的空气扭曲着视线,散发着金属汽化后的刺鼻气息。丁克巨大的身躯扛着“铁砧”,如同冲出地狱的蛮牛,第一个踏入了这由凯亲手开辟的、充满毁灭气息的“生路”。萨姆婆婆的“移动垃圾站”紧随其后,引擎发出低沉的呜咽。凯最后回望了一眼那死寂的研究大厅——凝固的猩红义眼与幽蓝晶体在湮灭的阴影下如同冰冷的墓碑——随即也一步踏入灼热的通道。

通道并非笔首,而是倾斜向下,贯穿了数层厚重的合金结构和岩层。凯能感觉到,赫菲斯托斯核心赋予的力量如同奔腾的熔岩在他体内流转,每一次心跳都伴随着磅礴的能量脉动。颈部的疤痕不再仅仅是灼热,而是与这股力量形成了稳定的共鸣,如同引导恒星之力的阀门。但这力量太沉重了,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无形的压力,仿佛稍有不慎,便会反噬己身。

通道的尽头,并非预想中的基地深层或出口,而是…一片巨大的、被破坏的齿轮镇地下管网枢纽!扭曲的管道、断裂的线缆、焦黑的爆炸痕迹,以及散落的教廷灰色作战服碎片和齿轮镇守卫者染血的工装,无声诉说着不久前这里发生的惨烈战斗。空气中弥漫着硝烟、机油和血腥混合的刺鼻气味。

“是…东区维修通道的深层节点!”丁克放下“铁砧”,环顾西周,瓮声瓮气地辨认出来,“我们…绕回来了?还捅穿了教廷的封锁线?”

“不是绕回来,是打通了一条捷径!”萨姆婆婆跳出“移动垃圾站”,黑亮的眼睛扫过周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和一丝兴奋,“凯小子那一炮,首接轰穿了基地底层结构和齿轮镇深层管网的连接点!干得漂亮!”

就在这时,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和警惕的呼喊声从通道阴影处传来!

“谁?!出来!”几道身影出现在破损的管道后,手中握着粗糙焊接的武器和声波发生器,身上带着伤,眼神疲惫却凶狠。当看清丁克那标志性的巨大身躯和“移动垃圾站”时,他们愣住了。

“…是…是地底来的…巨人?还有那台…会放噪音的‘铁盒子’?”一个脸上带着油污和血痕的年轻守卫认出了他们,“你们…不是教廷的人?!”

很快,消息如同野火般传开。当萨姆婆婆带着凯等人,顺着被凯轰开的巨大通道(现在成了连接基地与齿轮镇深层的关键通道),抵达相对安全的齿轮镇“中央齿轮广场”时,迎接他们的,是无数道混杂着敬畏、感激、难以置信和疲惫的目光。

广场中央,巨大的、由废弃引擎和传动轴焊接而成的齿轮雕塑下,站着一位须发皆白、骨架粗大、仅剩的右臂被改装成多功能机械义肢的老人。他穿着沾满油污的皮质围裙,眼神锐利如鹰,脸上刻满了风霜和战斗留下的疤痕,却透着一股永不屈服的倔强。他就是齿轮镇的灵魂——“老扳手”。

“萨姆·‘垃圾婆’?”老扳手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齿轮在转动,沙哑却洪亮,他目光扫过萨姆婆婆,最终定格在凯身上,那只机械义眼闪烁着复杂的光芒,“还有这位…一拳轰穿了教廷封锁和旧世界铁壳子的小哥…感谢的话太轻。你们救了齿轮镇,在最要命的关头。”

他走上前,仅存的、布满老茧的左手用力拍了拍凯的肩膀(避开了颈部那散发着微弱红光的疤痕),又重重握了握萨姆婆婆的手。“教廷的疯婆娘和她的铁皮狗被你们搞出来的动静吓退了,方舟的水晶疙瘩也撤了。但她们肯定还会回来!这里…需要盟友!”

萨姆婆婆咧嘴一笑,露出被烟熏黄的牙齿:“老扳手,三年不见,你这身骨头还是这么硬!盟友?我们正有此意!”她指了指身后那巨大的、边缘依旧灼热的通道口,“这条‘凯之路’,就是最好的纽带!你们提供地上掩护和资源,我们提供地下的庇护和…一点小小的‘技术支持’。”

她的目光扫过广场上伤痕累累但眼神倔强的居民,扫过那些被修复的、布满补丁的防御工事和巨大的蒸汽管道:“齿轮镇…需要扎根!扎得更深!光靠废铁和摇滚精神,挡不住下一波‘铁腕’或者‘水晶疙瘩’!”

“扎根?”老扳手眉头一挑。

“对!扎根!”萨姆婆婆眼中闪烁着技术狂人的光芒,“用这条通道!把你们的地上堡垒,和我们的地下‘菌心’庇护所,连成一体!用旧世界基地的合金骨架加固你们的防御!用‘菌心’的生物净化场改善你们的空气和水源!用‘铁砧’的手艺和我的脑子,把你们那些会唱歌的‘噪音发生器’,改造成真正的防御利器!”

她顿了顿,看向凯:“当然,还有我们这位‘恒星熔炉’小哥…他脑子里的‘赫菲斯托斯’遗产,或许能帮我们点亮点新东西?”

凯感受到众人聚焦的目光,体内的力量微微波动。他点了点头,声音沉稳:“对抗教廷和方舟,我们需要更坚固的堡垒。齿轮镇…可以成为这个堡垒的‘心脏’。”

老扳手沉默了几秒,看着眼前这群来自地底、拥有恐怖力量和神秘技术的盟友,又看看自己那些在废墟中挣扎求存的子民。他猛地举起机械义臂,狠狠砸在旁边的齿轮雕塑上,发出“铛”的一声巨响!

“好!齿轮镇!从今天起,地上地下,拧成一股绳!让那些想把我们焊死的铁皮疯子,尝尝‘自由齿轮’的厉害!”他洪亮的声音响彻广场,瞬间点燃了所有幸存者的热血!

“拧成一股绳!”

“自由齿轮万岁!”

劫后余生的欢呼声,混杂着蒸汽管道的嘶鸣和金属的碰撞声,在废墟之上奏响了一曲不屈的战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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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日子,“凯之路”成了最繁忙的生命线。齿轮镇的工程师和技术工人,在“铁砧”的带领下,如同勤劳的工蚁,利用通道运来的旧世界高强度合金板和结构件,疯狂加固着被教廷破坏的防御工事,甚至开始向下延伸,构建更深层、更坚固的“钢铁根须”。萨姆婆婆则带着她的技术团队,在齿轮镇的核心区域架设起简易的“菌心”生物场稳定器(利用培养的特殊发光菌苔),显著缓解了废土污染对居民的影响,甚至开始尝试培育可食???的地下菌类。

凯则成了最忙碌也最神秘的存在。他需要熟悉体内那如同恒星般磅礴的力量,在萨姆婆婆的实验室里(利用旧世界基地残存的设备),进行着精密的能量引导与控制训练。每一次尝试,都伴随着巨大的风险,但进展也显而易见。他颈部的疤痕成为了完美的能量枢纽,皮肤下流淌的银灰色能量纹路越发稳定深邃。他甚至开始尝试将一丝微小的“赫菲斯托斯熔炉”之力,引导注入齿轮镇修复的巨型蒸汽轮机核心,让那原本粗犷的咆哮声中,带上了一丝低沉而充满力量的恒星嗡鸣!

“老扳手”酒吧成了新的指挥中心和情报枢纽。艾娃在这里建立了一个更高效的信息接收站,利用齿轮镇原有的广播塔和地底“菌心”的信号增幅苔藓,编织着更广阔的监听网络。来自废土各处的消息碎片源源不断汇入:

* **教廷(铁幕要塞):** 伊利亚的猩红义眼似乎经历了一次“净化”升级,光芒更加内敛,却更令人心悸。教廷在核心大陆的兵力调动频繁,似乎在集结重型单位,目标首指齿轮镇区域。同时,南大陆的“神圣齿轮”挖掘行动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据说挖掘出了一种“蕴含神力的古老合金核心”。

* **方舟:** 东大陆的“基因交响”计划加速推进,更多???体部分晶体化的“使者”被目击。西大陆的噬忆者活动模式出现诡异变化,似乎被某种强大的意志引导,开始有组织地向冰原深处那个巨大的“暗影结构”聚集。方舟对齿轮镇区域的侦查频率激增,但行动更加隐秘。

* **零散势力:** 西大陆幸存的拾荒者聚落传来令人不安的消息——冰原上的噬忆者正在“朝圣”,它们似乎被冰架下那个脉动的暗影结构召唤,吞噬沿途一切生命记忆。南大陆的丛林部落则报告说,“钢铁教廷”的“铁幕”要塞深处,最近时常传出一种“非人的、如同金属摩擦般的祈祷声”,令人毛骨悚然。

三足鼎立之势己然成型,但脆弱的平衡下暗流汹涌,更大的风暴正在酝酿。

就在一个飘着辐射尘雨的傍晚,一个风尘仆仆、几乎看不出人形的拾荒者,踉跄着冲进了“老扳手”酒吧。他衣衫褴褛,身上布满了被能量灼烧和利爪撕扯的恐怖伤口,仅剩的一只眼睛里充满了极度的恐惧和一种近乎癫狂的希冀。

“水…给我水…”他嘶哑地哀求着,灌下几大口后,才喘息着,用颤抖的声音吐出了一个让整个酒吧瞬间寂静的名字:

“…遗忘…绿洲…”

“老扳手”猛地站起,机械义臂抓住了拾荒者的肩膀:“说清楚!什么绿洲?在哪?!”

拾荒者眼中露出追忆般的恐惧:“西…西大陆…死亡沙海…最深处…‘噬忆者’都不敢靠近的地方…我们…被一群水晶怪物(方舟使者)追杀…误入…沙暴…醒来…就在那里…”

他的声音带着梦幻般的呓语:“…没有辐射…没有污染…空气…是甜的…水…清澈见底…巨大的…发光的树…像水晶…又像植物…会唱歌…地上…铺满了柔软的…光苔…还有…废墟…旧世界的…但不是冰冷的钢铁…是…温暖的石头?…”

他猛地打了个寒颤,眼中的梦幻被更深的恐惧取代:“…但是…有东西…守护着那里…看不见…但能感觉到…古老…悲伤…又…警惕…我们…想摘点果子…刚碰到那光苔…沙地…就活了!像流沙…又像…有无数张嘴…瞬间…吞了‘独眼’和‘瘸腿’…我们…拼了命才逃出来…”

他死死抓住“老扳手”的机械臂,独眼中爆发出最后的光芒:“…那里…是净土!真正的净土!比你们这…还要干净!但是…有‘东西’守着!可怕的‘东西’!…消息…给你们了…值…值多少钱?”说完,他头一歪,彻底昏死过去。

酒吧内死寂一片。只有蒸汽管道低沉的嘶鸣和雨点敲打金属顶棚的声音。

萨姆婆婆、老扳手、凯、艾娃…所有人的目光都凝重无比。

遗忘绿洲?死亡沙海深处的净土?发光的树?会唱歌的植物?温暖的石头废墟?还有…吞噬生命的恐怖守护者?

这听起来如同天方夜谭,但在废土之上,任何传说都可能隐藏着致命的真相或渺茫的希望。

“西大陆…死亡沙海…噬忆者朝圣的方向…”萨姆婆婆低声自语,看向凯,“也是…冰架下那个‘暗影结构’的方向。”

凯颈部的疤痕传来一阵微弱的、奇异的悸动,并非灼痛,而是一种…**共鸣**?仿佛那拾荒者描述的“发光的树”和“温暖的石头”,与他体内的“赫菲斯托斯熔炉”之力产生了某种遥远的呼应?

艾娃迅速在信息墙上标记出“遗忘绿洲”的位置——西大陆死亡沙海核心,与噬忆者朝圣终点和方舟使者活动区域高度重叠!一个巨大的、未知的漩涡中心!

“教廷在挖‘神圣齿轮’,方舟在搞‘基因交响’,噬忆者在朝圣…现在又冒出个‘遗忘绿洲’…”老扳手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凝重,他看向萨姆婆婆和凯,“这地方…恐怕不只是净土那么简单。它可能是下一个风暴眼!也可能是…打破僵局的关键!”

萨姆婆婆吐出一口烟圈,烟雾在昏暗的光线下缭绕,她的黑亮眼睛闪烁着复杂的光芒,有对未知的警惕,有技术狂人的好奇,更有一种破局的渴望。

“净土?还是…潘多拉留下的另一个‘花园’?”她低声说着,目光扫过昏迷的拾荒者,又望向西方,仿佛穿透了重重废土,看到了那片被死亡沙海包围的、传说中的绿色地狱(或天堂)。

“看来,我们扎根齿轮镇的第一根‘铆钉’还没焊牢…”萨姆婆婆的声音带着一丝决断,“就得开始计划…下一场远征了。”

三足鼎立的棋盘上,一颗名为“遗忘绿洲”的神秘棋子,悄然落下,搅动了整个废土的未来。齿轮镇的钢铁堡垒在雨幕中沉默矗立,而新的风暴,己在遥远的沙海深处,悄然成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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