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胡姬酒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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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胡姬酒肆

 

崔晚棠一夜无梦睡的安稳,这大概是她重生后睡的最安稳的一觉,一觉醒来,天己大亮,她没立即起身,而是闭上眼睛换了个姿势继续睡。

她能听到屋外翠微和桑芽有一搭没一搭的低语,能听到玉兰树上鸟儿的鸣叫声,她甚至能听到风掀起帷幔舞动的声音,头脑是清晰的,身体是轻盈的,她闭着眼睛感受到自己是活着的。

晨光透过帷幔撒进床榻,崔晚棠躺平身体,缓缓伸出双手,她睁开双眼,看到清晨的光在她手指间流动,她十根手指白皙干净,指甲修的齐整,一个个圆润,沐浴在晨光里泛着一种透明的粉色。

崔晚棠抿唇微笑,收回手从枕头下摸了个香囊出来,她取出香囊里的琉璃珠,对着晨光细细查看,琉璃珠被她纤细的手指反复摆弄,在晨光里熠熠生辉,细碎的光映射在雪白的墙壁上,织就一张大大的网,崔晚棠看着墙壁上的光影,心中微微一动……

“小姐醒了。”桑芽端来铜盆进来,看见自家小娘子躺在床上拿颗琉璃珠摆弄不觉笑了。

“怎么办?桑芽”崔晚棠翻身趴下,抱着枕头冲她笑:“我不想起来呢。”那模样竟有几分无赖。

“那就不起呗,小娘子今天若没什么安排躺一天也行啊,只是您多少得吃点东西垫垫肚子,翠微姐姐正在灶房蒸蛋羹,问小姐今天吃甜口的还是咸口的?”桑芽拿了湿帕子走过来递给崔晚棠,她接过,胡乱的在脸上抹了一把,又把帕子递给桑芽。

“真不饿,昨晚吃那么多,感觉都没消化呢,让她蒸好先温着,等我起来再说。”崔晚棠小心的把琉璃珠又放进香囊,顺手压在被褥下,脑子却在飞快的盘算:

“袄教”的庆典是在三月下旬还靠后几天,现在是三月上旬,莫十七说他能在十天内拿到“豪麻酒”的解药,恩!时间充沛,这事交给他,不用管。

陆清凰莫名出现在西市,行迹何止是可疑,她甚至以暴露身边侍女都是高手这事来转移莫十七对“浮香驿”的关注。“浮香驿”里有什么?那真是一间普通的香料铺子吗?

陆清凰说莫十七跟胡姬酒肆的老板娘拉拉扯扯勾勾搭搭,莫十七说窈娘会酿一种果子酒,只用来招待亲近的客人,非卖品……

果子酒,非卖品,只招待亲近的人……

陆清凰腾的做起,光着脚就下了榻。

“桑芽!我起来了。”她冲着窗外喊了一声,踢踏着木屐去洗脸,桑芽进屋手里端了让她漱口的茶水,翠微跟在后面端着托盘,托盘里着两碗蛋羹:一碗浇着红糖水上面点缀两粒枸杞;一碗浇酱汁又点了几点麻油,看着好看闻起来也香甜。她没给个准话,翠微干脆做了两样让她挑。

崔晚棠洗漱完,坐下准备用餐,看桑芽收拾了洗漱用具正要出去就喊住她问:“你们早食用过来吗?”

“吃过了,昨晚翠微姐姐胡饼做的多了,早间给我们热了,我就着酱瓜吃了两张呢。”桑芽手里端着东西,人都走出去了,留个脑袋给她家小娘子回话。

“你小心点,”翠微无奈的提醒她,又回头对自家娘子说:“您别老惦记她了,啥时候饿着她了?祖宗您好好吃饭才是正经。”

“我这不吃不了嘛。”崔晚棠撒娇。

“吃不了我给您温灶间,留着晌午给您当小食吃。”翠微埋怨她:“您可好好吃东西吧,就这么几天您都瘦了。”

吃过朝食,崔晚棠领着桑芽出门,翠微不放心,说还是自己跟着吧,崔晚棠无奈:“你可留着看家吧,我就随便逛逛,晚上回来给你们带‘三勒浆’。”

崔晚棠领着桑芽穿过熙攘的西市,三月的阳光透过薄云洒在青石板路上,照得人身上暖洋洋的。西市永远是长安城最热闹的地方,胡商的驼队络绎不绝,各色铺面门前挂着彩幡,叫卖声此起彼伏。

“小娘子,您慢些走。”桑芽小跑着跟上崔晚棠的步伐,肩上斜背着个绣花布包,“翠微姐姐说了,让您别走太快,刚用完朝食不宜疾行。”

崔晚棠听劝,于是她放慢脚步,悠闲的逛起街来。她今日穿了一身藕荷色襦裙,外罩杏色半臂,发髻简单挽起,只簪了支银钗,看起来与寻常富家小姐无异。最近几个月在西市逛的多了,人群中竟还时不时遇到几个熟面孔,她都笑着点头招呼。

“桑芽,你闻到了吗?”崔晚棠突然停下脚步,鼻尖微动。

桑芽使劲嗅了嗅:“是...是胡饼的香味?”

崔晚棠笑着点她鼻子:“你这鼻子就只能闻到吃食不成?”

“你看那边,是香料。”崔晚棠指向不远处一家挂着“浮香驿”匾额的铺子,“从那传来的。”

桑芽顺着她家小娘子的手指望去,看到那个铺面不算大,门前却热闹非常的香料铺子,乌泱泱的一群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锦衣华服者,也有布衣钗裙者,都还规矩的排着长队。

铺子门口摆着几个巨大的木箱,箱盖都紧锁着,但浓郁的香味啊就是从箱子缝隙钻出来。有几个活计正一箱一箱的往店里抬。

“小娘子想去看看?”

“不急。”崔晚棠收回目光,“走,我们去买‘三勒浆’。”

晃晃悠悠的崔晚棠领着桑芽晃到胡姬酒肆,这是栋两层小楼,门前挂着彩绸和铜铃,风一吹便叮当作响。还未进门,就己听到里面传出欢快的琵琶声和喝彩声。

崔晚棠带着桑芽上了二楼,选了个临窗的位置坐下。从这个角度,正好能将西市的繁华一览无尽。

“两盏葡萄酒,来点瓜子花生,再加一碟蜜饯。”崔晚棠对迎上来的胡姬侍女说道,随手摸出几枚铜钱放在桌上。

桑芽小声问:“小娘子,每吃饱吗?”

“小桑芽,到这里来可不能干坐着,那多无趣啊?”崔晚棠笑道,眼睛却瞟向楼下,楼下舞台中央,几位胡姬正随着鼓点旋转,红裙裙飞扬如花绽放。

崔晚棠状是认真的欣赏歌舞,耳朵却竖起来捕捉周围人的谈话。

“听说了吗?‘浮香驿’新到了一批波斯龙涎香……”

“那窈娘酿的果子酒今年怎么还没开坛?”

“怎么?开坛了老兄是能喝上还是怎的?”

侍女端来干果和酒水,崔晚棠吩咐桑芽坐下一起喝,她端来一杯葡萄酒浅尝一小口,一脸满意的啧了一声,放下酒杯,目光继续追随楼下旋转跳舞的舞姬,手指跟着节奏在桌子上轻轻敲打。

果子酒,非卖品,只招待亲近的人……这窈娘和“浮香驿”之间,会不会也有什么联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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