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香山机场的玻璃幕墙滤过赤道的强光，将晨光调成柔和的金粉。妃英理站在值机柜台前，身上换回了墨绿旗袍，腰间的护心符却比出发时多了层温润的光泽。她低头整理行李牌时，南潇伸手替她别正了微歪的珍珠耳钉，指尖蹭过她耳垂时，感觉到细微的颤栗。
"好像做了场很长的梦。"她轻声说，看着电子屏上"东京羽田"的航班信息。显示屏的蓝光映在她眼镜片上，却没遮住眼底褪去的疲惫。远处传来草裙舞的送别乐声，穿花裙的少女递来最后一串lei，栀子花的香气混着她发间残留的火山石气息。
南潇接过lei，将花瓣小心别在她旗袍的盘扣上。"梦会醒，但火山石不会。"他指了指她颈间若隐若现的黑曜石坠子，"它会记住海浪的声音。"值机员递来登机牌时，他注意到妃英理的指尖在护心符上轻轻叩击——那是她思考时的习惯动作，却比往常舒缓许多。
波音777的舷窗边，妃英理望着窗外逐渐缩小的钻石头山。火山口的轮廓在云层中若隐若现，像枚被海水浸泡过的翡翠。当飞机冲上平流层时，她下意识抓住南潇的手，却发现他掌心早握着那枚在火山公园捡到的安心石。
"看那边。"南潇指着舷窗外的云海。阳光穿过云层的缝隙，在絮状的云海上投下明暗交错的光斑，像极了威基基海滩上珊瑚礁的倒影。妃英理忽然想起昨天在茂宜岛雨林里，瀑布溅起的水雾中浮动的小彩虹，嘴角不自觉扬起笑意。
空乘送来热毛巾时，她看见南潇袖口露出的、自己缝补过的针脚。线色依然选错了，却在万米高空中显得格外真切。"回去要处理二十七个积压案卷。"她接过毛巾，蒸汽模糊了眼镜片，"还有三场庭审，其中一场的被告..."
"贝尔摩德己经把庭审资料传到你邮箱了。"南潇打断她，龙纹戒指在小桌板上轻轻画圈，"她还说，夏威夷的阳光能让法律条文都变得柔和。"妃英理摘下眼镜擦拭，发现镜片上凝着的不是水汽，而是某种更温热的东西。
飞越国际日期变更线时，机上灯光调暗，乘客大多陷入睡眠。妃英理望着舷窗外永恒的黑夜，星星比在哈雷阿卡拉山顶看到的更遥远。南潇从行李架取下温玉保温杯，里面是加了忘忧草的夏威夷坚果茶，热气氤氲中，她看见杯壁上自己模糊的倒影——眉心没有了川字纹，眼角的细纹也舒展开来。
"在想什么？"南潇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她转过头，看见他眼睛里映着机舱壁上的应急灯光，像两颗落在深海里的星辰。"在想，"她顿了顿，指尖着杯沿，"原来休假不是浪费时间。"
南潇握住她的手，让她掌心贴着自己胸口。"你听，"他说，"心跳的声音比案卷更重要。"她确实听见了，那心跳沉稳有力，像茂宜岛夜晚的潮汐，一下下拍打着她心底那片久未被触碰的沙滩。
飞机开始下降时，东京的灯火在云层下铺成光的河流。妃英理看着舷窗外逐渐清晰的城市轮廓，高楼大厦的玻璃幕墙反射着月光，像无数面小镜子。她想起自己办公室的窗户，此刻应该也映着这样的夜景，只是往常她总在低头看卷宗，很少抬头。
"下个月的樱花季，"南潇忽然说，"陪你去京都看八重樱。"飞机轮胎触地的震动传来时，他替她扣好旗袍的最后一颗盘扣，"把所有案卷都留在东京，只带护心符和相机。"
走出机舱的瞬间，羽田机场的冷气扑面而来。妃英理紧了紧身上的墨绿旗袍，却感觉颈间的黑曜石坠子依然温热。她抬头看南潇，他正接过行李员递来的手杖，龙纹雕刻在顶灯下发着幽光。
"走吧，"他说，伸手替她拢了拢被风吹乱的发丝，"米花町的晚风，也该学会温柔了。"
机场大厅的电子屏显示着最新的财经新闻，远处传来出租车司机的招揽声。妃英理跟着南潇走向出口，高跟鞋敲在地面上的声音，比来时轻快许多。她知道，檀香山的阳光己经渗进了那些积压的案卷里，而她心底那片被海浪打磨过的沙滩，从此不再只有律法的重量。
当他们坐进等候的黑色轿车时，妃英理看见后视镜里，自己的嘴角还保持着上扬的弧度。车窗外，东京的夜色正浓，而她知道，某个关于火山与海洋的梦，才刚刚开始在现实里生根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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