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六的图书馆比平日安静许多。许明澜提前半小时到达，选了三楼最角落的一张桌子，周围是高大的书架，形成半封闭的私密空间。
她翻开《知识产权法前沿问题》，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自从模拟法庭选拔赛后，她一首在思考如何应对何以琛的试探。他太聪明了，每一个问题都像精心设计的陷阱。
"这么用功？"
低沉的声音从头顶传来，许明澜抬头，看到何以琛站在桌前，逆光中他的轮廓镀着一层金边。他穿着简单的白衬衫，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线条分明的小臂。
"提前预习一下。"许明澜合上书，"市赛题目出来了吗？"
何以琛在她对面坐下，从文件夹中取出一沓资料："网络环境下作品合理使用的界限——正好是你的专长。"
许明澜接过资料，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一阵微小的电流似乎从接触点蔓延开来。她急忙缩回手，假装整理头发掩饰脸上的热度。
"你的观点很独特。"何以琛翻开笔记本，"尤其是关于平台责任的论述，国内很少有学者研究这个方向。"
"国外资料比较多..."许明澜含糊其辞。
"我查了最近的国外期刊，"何以琛的语气随意，眼神却锐利，"没找到你引用的那些案例。"
许明澜的呼吸一滞。他在调查她？"可能...不是主流期刊。"
"或者，"何以琛突然倾身向前，声音压得极低，"那些案例还没发生？"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击中许明澜的胸口。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抓紧了资料边缘，纸张发出轻微的脆响。"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许明澜，"何以琛一字一顿地念出她的名字，"你是谁？"
图书馆的空调似乎突然变得很冷。许明澜感到一阵寒意从脊背爬上来。她该说什么？告诉他她是从2023年穿越来的编辑？告诉他这个世界只是一部小说？他会把她当成疯子。
"法学院大三学生，赵默笙的室友。"她勉强扯出一个笑容，"还能是谁？"
何以琛没有立即回应。他从书包里取出一个笔记本，翻开其中一页推到她面前。页面上整齐记录着许明澜这一个月来说过的所有"超前"言论，旁边标注着实际发生或发表的时间。
"你对数字版权的预测，对欧盟指令的了解，对人工智能的论述..."何以琛的声音冷静得可怕，"最离谱的是这个——上周你随口提到'个人信息保护法将在2021年实施'。许明澜，现在是2003年。"
许明澜的脸色刷地变白。她完全不记得自己说过这句话，但笔记上的日期和场合清清楚楚。她张了张嘴，却发不出声音。
"我查过学籍档案，"何以琛继续道，"许明澜，女，21岁，C市人，法学院大三学生。但有趣的是，所有教授对你的印象都很模糊，同班同学说你是这学期突然'活跃'起来的。"
许明澜的指尖开始发抖。她没想到何以琛调查得这么彻底。在这个世界里，她的身份确实只是个空壳，没有过去，没有回忆，只有系统自动补全的基本设定。
"你到底是谁？"何以琛再次问道，这次声音里带着一丝几不可察的急切，"为什么对未来了如指掌？为什么...我会梦到你？"
最后这句话像闪电劈开夜空。许明澜猛地抬头："你梦到我？"
何以琛的表情出现一丝裂缝，仿佛后悔说漏了嘴。他移开视线："一些零碎的片段...不重要。回答我的问题。"
许明澜深吸一口气，决定半真半假地应对："如果我说...我有预知能力呢？"
"证明给我看。"何以琛立刻回应。
"下周一，张教授会临时取消民法课，因为他夫人要生产。"许明澜回忆着原著中的细节，"周三法学院会收到一笔匿名捐款，用于建立数字法学研究中心。"
何以琛仔细记录下来："还有呢？关于...我个人的。"
许明澜犹豫了。她知道何以琛未来的一切——他会成为顶尖律师，会等待赵默笙七年，会在雨中那个经典场景中说"如果世界上曾经有那个人出现过，其他人都会变成将就。"但她不能说这些。
"你会..."她轻声说，"成为最优秀的律师，但道路不会一帆风顺。"
何以琛眯起眼睛："这太笼统了，无法验证。"
"那就等着看张教授会不会请假！"许明澜有些恼了，"我不是马戏团的猴子，没必要证明什么。"
她的激烈反应让何以琛怔了一下。两人陷入沉默，只有图书馆古老的挂钟发出滴答声。窗外的天色渐渐暗下来，落日的余晖为一切蒙上橘红色的滤镜。
"你知道吗，"何以琛突然说，"最初我只是好奇，一个突然出现的女生为什么对我这么了解。但现在..."他停顿了一下，"我更想知道，为什么你会选择接近我。"
许明澜的心脏剧烈跳动起来。她该怎么说？因为她读过关于他的一切？因为她知道他会是那个深情的何以琛？还是因为在相处的这一个月里，她真的被眼前这个敏锐、固执、才华横溢的男人吸引了？
"命运吧。"她最终轻声回答。
这个含糊其辞的答案显然不能让何以琛满意。他正要继续追问，许明澜的手机突然响了——是赵默笙。
"明澜！我和向师兄确定关系了！"电话那头，赵默笙的声音兴奋得发颤，"他刚才向我表白了！"
许明澜的手一抖，手机差点滑落。原著中绝不可能发生的剧情，现在真实上演了。"恭喜..."她干巴巴地说，"我很为你高兴。"
挂断电话，她发现何以琛正若有所思地看着她："向恒和赵默笙？"
"嗯，他们...在一起了。"许明澜不知该如何解释这一重大剧情偏离。
出乎意料的是，何以琛竟然笑了："有意思。在你的'预知'里，有这个吗？"
许明澜没有立即回答。夕阳的最后一缕光线透过窗户，落在何以琛的侧脸上，勾勒出完美的轮廓。在这个时刻，她突然意识到一个事实：原著的力量并非不可违抗。赵默笙可以爱上向恒，而她...也许真的有机会与何以琛书写不同的故事。
"没有。"她诚实地说，"这是我从未预见到的变化。"
"那么，"何以琛的声音突然柔和下来，"也许未来不是固定的。也许...你的出现改变了一些事情。"
许明澜抬头，对上他的眼睛。那双总是冷静锐利的眼睛此刻竟带着一丝温度，像是冰封的湖面下涌动的暖流。
"何以琛，"她鼓起勇气问，"如果我真的来自...另一个地方，你会怎么想？"
"那要看，"他慢慢靠近，近得她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檀香气息，"那个地方有没有规定你不能告诉我真相。"
许明澜屏住呼吸。他的气息拂过她的脸颊，带着咖啡的苦涩和薄荷的清凉。这一刻，她几乎想坦白一切——关于小说，关于穿越，关于她知道的所有未来。
但理智最终占了上风。"给我点时间，"她轻声说，"等我准备好了，会告诉你一切。"
图书馆的灯光突然亮起，打破了暮色中的暧昧氛围。何以琛稍稍退后，表情恢复了往日的冷静，但眼中的温度未减："我会等你。不过别太久——我对谜题一向缺乏耐心。"
收拾资料时，许明澜的手仍在微微发抖。她不知道这种改变是好是坏，但有一件事很明确：她己经无法回头了。剧情彻底偏离原著，而她与何以琛之间，某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正在悄然生长。
走出图书馆，夜空中繁星点点。许明澜深吸一口初秋凉爽的空气。无论等待她的是福是祸，她都己踏上这条无法回头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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