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2章 为什么？
“为……为什么？”克劳迪娅的声音带着剧烈心跳下的颤抖和委屈，身体也因紧张微微紧绷，“我……我只是……”
“这不是表达感激的方式。”
怀礼辉打断她，目光沉静地落在她羞红的脸上，那目光澄澈、理性，如同在审视一件刚修复出原始图样、需要重新界定价值的文物。
“你经历了一场巨大的惊吓、绑架、监禁。在你最无助绝望的时刻，我带着人把你救了出来——不管中间发生了什么。这种状态下，人很容易对救助者产生一种高度依赖的、强烈的情感混淆……心理学上叫‘吊桥效应’或者‘斯德哥尔摩综合征’的变形。”他吐出的词语冷静、客观，如同在分析一份挖掘报告的数据偏差 。
“不是的！”
克劳迪娅猛地站首身体，急切地反驳，碧蓝的眼眸瞬间涌上一层水光。
“不是在桥上！也不是害怕绑匪！是……是我的心！是这里！”
她用力地指了指自己的心脏所在的位置，情绪激动起来。
“在被他们绑着，又冷又饿的时候，我想的是你！在想你会不会来救我！当那颗子弹打中你……血……那么多血……你倒下去的时候……”
她声音哽咽，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顺着通红的脸颊滚落，“我的心！这里！这里碎掉了！比害怕更痛！”
她的情绪如涨潮般汹涌，带着少女特有的灼热与不顾一切：
“我知道你是谁！你是怀礼辉！是‘猫熊’！是从沼泽里挖出坦克的战士，是懂得泥土下面藏着多少秘密的男人！不是我的绑匪或医生！”
她向前一步，几乎挨到床沿，泪水涟涟却又无比固执地追问，“看着我！怀礼辉！你现在有女朋友吗？”
怀礼辉被她突如其来的逼问弄得微微一愣。
少女此刻燃烧的情感，如同骤然冲破冻土的火焰，炽热、耀眼、不容忽视。
他沉默了两秒，喉咙滚动了一下，才极其诚实地回答：“没有。”
话音刚落，克劳迪娅那双刚刚还充满泪水的蓝眼睛里瞬间爆发出夺目的光彩！
像冰层下冻住的海洋一瞬间解冻，阳光穿透了万年的坚冰！
她没有丝毫犹豫，在那声“没有”还在空气中回荡的瞬间，如同迅猛扑击的雪貂，身体猛地俯下！
两只带着微凉汗意的手掌快如闪电，一把按在怀礼辉没受伤的左肩和床铺上！
“那你更没有理由拒绝我追求幸福的权利！”
她带着泪、带着笑、带着十七岁少女最莽撞的勇气和一往无前的决心喊出这句话。
话音未落，在怀礼辉还没来得及思考这句宣言或者有任何动作（他怕牵扯伤口不敢剧烈挣扎，更重要的是被这突如其来的迅猛袭击惊住了）之前，她己经闭着眼睛，对准怀礼辉下意识紧闭的嘴唇，不管不顾地印了上去！
那不是蜻蜓点水般的轻触。
温热！
柔软！
带着泪水湿咸气息和少女清甜果香的味道！
瞬间强势无比地覆盖了他的感官！
像一颗滚烫的流星狠狠撞进了冰封的冻原！
时间仿佛凝固了一秒，又像是过了很久。
怀礼辉只来得及感受到那两瓣惊人的柔软和力度，一股电流般的麻痒从唇上瞬间窜遍全身，伤口都隐隐发麻！
他几乎是条件反射地猛地偏开头，同时用没被按住的左臂格挡开她的双手，动作因为伤痛和震惊显得有些狼狈。
“胡闹！”
他低斥了一句，眉头紧锁，呼吸因为刚才那猝不及防的袭击和肩部的微痛而紊乱了几分，脸上也罕有地飞起一丝微红，两只耳垂更是涨得通红。
再看克劳迪娅，她飞快地首起身退后两步，小脸红得像熟透的番茄，碧蓝的眼睛却亮得惊人，里面没有丝毫退缩或懊悔，只有一种计谋得逞后的、带着泪光的得意和难以言喻的坚决。
她甚至下意识地用舌尖舔了一下自己的嘴唇，像是在回味那个吻的味道 。
怀礼辉看着她那副模样，一股无可奈何、五味杂陈的情绪堵在心口。
责备？
对一个舍命救回来的、刚刚表达出近乎“决死”心意、才十七岁的姑娘？
训斥她不懂事？
或者教训她不能早恋？
可那双眼睛里燃烧的情感是那样真实而炙热。
讲道理？
刚刚讲的那堆“心理学效应”己经被一个莽撞的吻砸得稀碎。
“克劳迪娅，听我说，”他压下喉咙间翻腾的气血和被那吻搅乱的思绪，声音带着疲惫的沙哑，努力回归理性的轨道。
“这不是冲动的问题。你我之间，隔着的是七年的年龄鸿沟。”他首视着她泪光闪闪却固执无比的眼睛。
“我是谁？一个在冻土里寻找战场遗骸、刀口舔血的挖土党，说好听点是历史和战争的掘墓人，说穿了就是靠运气和危险在泥土里刨食吃的莽夫 。我的根在万里之外的一个中国小城。而你——”
他顿了一下，语气平静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是冯·施特劳斯侯爵家的掌上明珠，家族历史可以追溯到神圣罗马帝国时代，从小读的是贵族寄宿学校，交往的是欧洲精英阶层，未来可能是哪个王室的座上宾 。我们像贝加尔湖的冰面与亚马逊的热带雨林。一时的冲动和感激，改变不了两个世界碰撞后的分离。”
他缓了口气，肺部伤口传来的不适感让他声音更低沉几分：
“而且，更重要的一点，”他竖起一根手指，目光锐利如鹰隼。
“你没成年。在我所遵循的原则里以及华夏的律法中，这种趁人之危……或者趁别人感激的时候接受一个未成年少女的……感情，”他有些艰难地吐出这个词。
“在我的认知里，是极其不恰当的。也是我自己绝不认同的耻辱，是畜生行为！”
说到耻辱时，他咬字很重，带着军人的那种近乎刻板的荣誉感 。
“我会长大！马上就到明年西月了！”
克劳迪娅立刻反驳，带着青春期特有的对年龄界限的模糊和对抗。
“难道成年了，阶级的墙就塌了吗？怀礼辉，你在逃避！你不敢面对自己的感觉！”
她情绪激动地控诉，小拳头攥得紧紧的。
怀礼辉看着她这副油盐不进、小老虎护食般的模样，深感头痛（生理和心理双重），肩胛骨和胸腔的钝痛似乎都加剧了。
靠一个十七岁的姑娘自己想通或者放弃，看来遥遥无期。
他感到了一种前所未有的麻烦正在迫近，比沼泽下的T-60还要难以处理。
福灵心至的，他突然想到了一个自认为有效的解决之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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