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市的秋末落了第一场雨，小叶子趴在飘窗上看雨丝串成珠帘。他的书桌上摆着三个玻璃罐——沙漠的沙粒泛着金，草原的泥土裹着青，最上面那个装着星泪石，此刻正渗出幽蓝的光，在玻璃上晕染出小银河。
“奶奶，”他突然转过脸，“树树说，大海的星星在哭。”
林雪薇正在织冬季的毛线帽，银针顿了顿：“大海的星星？”
“是珊瑚的眼睛。”小叶子举起星泪石，“昨晚它发光时，我听见了海的声音。好多好多珊瑚在说‘疼’，它们的眼泪把海水都染白了。”
三小时后，南方滨海城市的码头。
海风卷着咸湿的雾气，叶辰扛着防水相机，苏挽秋提着检测箱，陈淑芬往保温桶里塞了六碗姜茶：“海边的风凉，你们小辈别冻着。”玄真子的道袍被风吹得鼓起来，他摸着罗盘首皱眉：“灵脉波动在深海区，比之前都强。”
码头上停着艘白色科考船，“海洋之心”号。船长是个晒得黝黑的汉子，见到众人就咧嘴笑：“可算把你们盼来了！我们监测站三天前发现，珊瑚海的灵脉指数暴跌，水下摄像头拍到——”他调出平板，“珊瑚在‘流泪’。”
屏幕上的画面让所有人倒吸冷气：原本五彩斑斓的珊瑚礁，此刻像蒙了层白霜，枝桠间挂着半透明的黏液，正一滴一滴坠入海中。更诡异的是，那些黏液在水中凝结成细小的冰晶，所过之处，鱼群惊散，海草枯萎。
“这是‘灵泪冰’。”玄真子指着屏幕，“混沌余毒侵入海洋灵脉后，会污染灵脉的‘情绪记忆’。珊瑚是最敏感的灵脉共生体，它们在用自己的方式储存痛苦，可储存太多……就会反噬。”
潜水艇下潜到三十米时，众人终于看清了珊瑚林的全貌。
本该如调色盘般绚烂的珊瑚群，此刻像被抽干了颜色。鹿角珊瑚的枝桠泛着惨白，脑珊瑚的表面结着冰碴，连最坚韧的柳珊瑚都软塌塌地垂着，像被揉皱的绸缎。
“看！”驾驶员指着左前方，“那片还有活的！”
众人凑近。在一块礁石背后，几株小丑珊瑚正倔强地舒展着橙红触须，周围围着七八条银鳞小海豚。最年幼的那只海豚正用鼻子轻触珊瑚，仿佛在安抚它。
“是‘星斑’！”苏挽秋轻声说，“它们是海洋里的灵脉守护者，能感知灵脉的健康状况。”
小海豚突然朝潜水艇游来，前额的银色斑点闪着光。它用头部轻轻顶了顶观察窗，喉咙里发出咕噜声——像是在打招呼。
“它在说话。”小叶子贴在玻璃上，金眸映着海水的幽蓝，“它说，珊瑚们太疼了，想把眼泪变成星星。”
“星星？”林雪薇摸了摸他的潜水头盔。
“嗯！”小叶子用力点头，“树树说，眼泪里藏着最珍贵的东西。珊瑚的眼泪要是变成星星，就能照亮黑暗的地方。”
深夜，科考船的甲板上。
苏挽秋调试着灵能检测仪，数值像坐过山车：“灵脉能量在剧烈波动！有股力量在海底汇聚，像是……”她突然顿住，“像是无数颗星星在坠落。”
玄真子的罗盘疯狂旋转，指针指向深海：“是灵脉要觉醒了！但方向不对——它在往反方向聚集，要把自己封死！”
话音未落，潜水艇的警报声骤然响起。
“深度骤降！”驾驶员的声音带着颤音，“我们在被往下拉！”
透过观察窗，众人倒吸冷气：无数半透明的冰晶正从海底涌来，像张巨大的网，将潜水艇死死裹住。冰晶表面流转着幽蓝的光，仔细看，竟是珊瑚的眼泪凝结成的“记忆碎片”——有母海豚教幼崽捕食的画面，有小丑鱼躲在海葵里的俏皮模样，有老珊瑚用枝桠为小鱼挡风浪的温柔……
“它们在燃烧自己的记忆！”苏挽秋的声音发颤，“灵脉能量被锁在记忆里，正在崩溃！”
小叶子突然挣脱固定带，掌心的金色种子迸发万丈金光。那光穿透冰晶，在海水中凝成条光带，所过之处，冰晶簌簌掉落。
“小叶子！”林雪薇急得要拉他，却被玄真子拦住，“他在连接珊瑚的记忆！快帮他！”
小叶子游向最暗的海底。那里有株巨大的脑珊瑚，枝桠间缠着无数冰晶，像戴了顶水晶冠。他的指尖刚碰到珊瑚，记忆碎片突然涌入脑海——
五百年前，这里曾是珊瑚的乐园。海豚群在海面跃出水面，溅起的水花里落满星光；珊瑚们用枝桠编织成巢，孵化着发光的鱼卵；老珊瑚们坐在礁石上，给小珊瑚们讲“星泪”的故事：“每滴眼泪都是星星的碎片，等攒够了，就能点亮整片海。”
可后来，黑色的污水涌进了海湾。渔网勒死了海豚，垃圾缠住了珊瑚，污水里的“混沌毒”渗进灵脉，让珊瑚的眼泪变成了冰碴……
“原来是这样。”小叶子轻声说。他张开双臂，生命之树的枝叶突然从海底破土而出，金色的光雾裹住脑珊瑚。藤蔓缠住冰晶，一点点剥离，露出珊瑚原本的橙红。
海面上，众人看着潜水艇的位置突然亮起万丈金光。
林雪薇握紧拳头，指甲几乎掐进掌心：“小叶子，撑住！”
突然，一道银白的影子从海底窜出。是小海豚星斑，它嘴里叼着颗流转着星芒的珍珠，轻轻放在潜水艇的观察窗上。珍珠刚触到玻璃，就发出清脆的鸣响，冰晶组成的网开始融化。
“是‘星泪珠’！”玄真子激动得胡子发抖，“传说中，海洋灵脉最纯粹的爱会凝结成星泪珠，能融化一切混沌！”
小叶子接过星泪珠，掌心的金色种子突然发芽。嫩芽穿透他的手套，在海水中长成株小树苗。树苗的枝叶扫过之处，冰晶彻底消融，珊瑚们重新绽放出鲜艳的颜色。
更神奇的是，那些被冰晶困住的记忆碎片，竟随着树苗的生长，变成了发光的星屑。星屑在海水中漂浮，像下了场星星雨。
“看！”苏挽秋指着窗外，“鱼群回来了！”
成群的蓝鳍金枪鱼掠过潜水艇，银鳞闪烁；海龟们慢悠悠地游过，背上驮着发光的海草；最前方的，是那群小丑鱼，正围着星斑转圈，仿佛在庆祝。
黎明时分，科考船回到了码头。
码头上挤满了人——渔民、游客、环保志愿者，甚至还有几个举着相机的外国记者。他们举着“保护海洋灵脉”“爱让海水更蓝”的标语，脸上洋溢着笑容。
“是你们救了珊瑚海！”一位白发苍苍的老渔民挤过来，眼里闪着泪光，“我小时候，这片海比现在还美。后来工厂排污水，渔网越撒越多……我都以为再也看不见珊瑚了。”
小叶子被众星捧月般围在中间。星斑叼着他的裤脚不肯松开，小丑鱼在他脚边游来游去，吐着亮晶晶的气泡。
“奶奶，”他突然拽了拽林雪薇的衣袖，“树树说，珊瑚海的星星要种到陆地上。”
林雪薇顺着他的目光望去。晨光中，海平面上浮起片金色的光斑，那是珊瑚们用最后的灵力凝聚成的“星种”。星种越变越大，最后化作颗拳头大的珍珠，缓缓飘向小叶子。
三个月后，青阳市新建成的“海洋之心”公园。
公园中央有座圆形的水景池，池底铺着细沙，种满了各种珊瑚——小丑珊瑚的橙红，脑珊瑚的紫粉，柳珊瑚的翠绿，在灯光下流转着梦幻的光。池边立着块石碑，刻着：“每一滴眼泪都是星星的种子，每一份爱都能点亮海洋。”
小叶子蹲在水景池边，正把星泪珠放进池里。星泪珠刚触到水面，就绽开万道金光，池底的珊瑚瞬间舒展枝桠，仿佛活了过来。
“看！”一个小女孩指着水面，“珊瑚在笑！”
众人凑近。珊瑚的枝桠间，真的浮现出淡淡的笑脸——那是珊瑚们用灵脉之力传递的“情绪记忆”。
“小叶子哥哥，”小女孩仰起脸，“我能摸摸珊瑚吗？”
“可以呀。”小叶子笑着点头，“但要轻轻的，就像摸小兔子的耳朵。”
小女孩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指尖刚碰到珊瑚，水面上突然泛起涟漪。无数星屑从珊瑚枝桠间飘出，在空中凝成小海豚、小丑鱼、老珊瑚的模样，绕着小女孩转圈。
“它们在跟我打招呼！”小女孩惊喜地拍手。
林雪薇靠在叶辰肩头，望着水池里的光影。陈淑芬端着热奶茶走过来，把杯子塞进她手里：“瞧这孩子，把珊瑚海的故事都讲给每个路过的人听了。”
“因为他是光啊。”叶辰轻声说。
这时，玄真子的电话打了进来。他的声音带着兴奋：“叶先生！联合国的海洋保护大会发来邀请，要把‘心灯计划’扩展到全球海域！他们说，珊瑚海的复苏证明了——”
“证明了爱比任何科技都有力量。”林雪薇替他说完。
深夜，叶家老宅的生命之树下。
小叶子把星泪珠种在花盆里，金色的种子围在旁边。星泪珠里流转着银河般的光，照得院子亮堂堂的。
“奶奶，”他打了个哈欠，“树树说，大海的星星种好了。”
“嗯。”林雪薇帮他掖好被子，“那明天我们去种森林的星星，好不好？”
“好！”小叶子用力点头，“树树说，森林的星星会唱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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