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阳市的初冬裹着薄雾，小叶子趴在窗台上数落叶。他的书桌上多了个玻璃罐，装着从云雾森林寄来的枯枝——枝桠间缠着淡金色的丝线，是当地村民用来标记“神树”的标记。
“奶奶，”他突然转过脸，金眸里浮着雾气，“树树说，森林在哭。”
林雪薇正在整理心灯节的信件，闻言抬头：“森林？”
“是云雾森林。”小叶子举起枯枝，“村里的阿公说，最近树都不长叶子了，鸟也不来搭窝。树树说，它们的记忆被偷走了，哭着要找回来。”
三小时后，开往云雾森林的巴士上。
车窗外，原本葱茏的山峦蒙着层灰纱，像被谁蒙上了眼睛。小叶子扒着车窗，指尖抵在玻璃上画小树苗：“奶奶，等我们到了，要给树树系红绸带，像沙漠的星星花那样。”
“会的。”林雪薇摸了摸他的头，“但先得弄清楚，树树为什么哭。”
玄真子翻着从当地文化站借来的《云雾山志》，推了推眼镜：“古籍里说，云雾森林是‘万木之母’，每棵树的年轮里都藏着千年的记忆。五十年前，这里建了木材厂，开始大规模砍伐……”他指着一页泛黄的记载，“后来山洪暴发，冲毁了半个村子，村民说是‘树神发怒’。”
“砍树会伤树神的灵脉？”苏挽秋皱眉，“现代科学解释不了，但灵脉监测站的数据显示，森林的灵能指数确实在暴跌。”
巴士停在森林入口。
入口处立着块斑驳的木牌，刻着“云雾山·万木之母”。木牌下挂着串褪色的红绸，是村民祈福用的“平安结”。几个戴斗笠的村民蹲在路边，正用草绳捆扎枯枝——那些树枝泛着不自然的灰，枝桠间挂着零星的黄叶，像垂死的老人。
“阿公！”小叶子挣脱叶辰的手，跑向最年长的村民。
村民抬起头，脸上的皱纹里沾着木屑：“是叶家的小娃娃？你爷爷当年也来过，说要给树神赔罪……”
“阿公，树树怎么了？”小叶子仰起脸。
村民叹了口气，指了指森林深处：“半个月前，最老的‘母树’突然枯了。它的年轮里全是黑纹，像被什么东西啃过。接着，其他树也开始掉叶子，鸟窝空了，松鼠也不见了……”他摸出个布包，“这是母树枯死前掉的叶子，你看看。”
小叶子接过枯叶，金眸突然发亮。枯叶的脉络里竟泛着微光，像被封印的星芒。他将枯叶贴在胸口，轻声说：“树树说，它的记忆被偷走了，藏在森林的某个地方。”
森林里弥漫着潮湿的雾气。
众人打着手电筒，沿着被落叶覆盖的小径往深处走。脚下的枯枝发出“咔嚓”声，惊起几只乌鸦——它们扑棱着翅膀飞走，叫声里带着说不出的凄厉。
“看！”苏挽秋指着前方，“那棵母树！”
众人抬头。
在森林最中央的空地上，立着棵十人合抱的古树。它的树干布满焦黑的裂痕，树冠光秃秃的，像被抽干了生命力。最诡异的是，树干上缠着无数根黑色的藤蔓，藤蔓上结着拳头大的果实，每颗果实都渗出黏糊糊的黑液。
“是‘蚀心藤’。”玄真子的声音发颤，“《山海异闻录》里说，这种藤会吸食树木的记忆，用来喂养混沌之气。当年混沌之战，它被元树斩断过，没想到又复活了。”
“那果实是什么？”林雪薇指着藤蔓上的黑果，“看起来像……”
“像被污染的记忆。”小叶子踮脚摸了摸果实，金眸里泛起水光，“树树说，每颗果实里都锁着一段被偷走的记忆。母树用自己的灵力封印它们，可现在封印快撑不住了。”
深夜，森林的空地上燃起了篝火。
村民们围坐在一起，阿公端着陶碗喝米酒：“五十年前，我们为了盖新房，砍了母树的孩子。母树哭了三天三夜，树皮都裂开了。后来山洪冲下来，冲垮了我们的房子，还卷走了五个娃娃……”他抹了把脸，“从那以后，我们就再也没敢动母树一根树枝。”
“可现在母树还是枯了。”年轻的村妇抱着孩子，“我家小子总说，半夜听见树在哭。我们请了县里的专家，说是缺水、缺肥，可怎么浇水施肥都没用……”
小叶子突然站起来，掌心的金色种子迸发万丈金光。光穿透夜色，照在母树上。藤蔓发出刺耳的尖叫，黑果纷纷裂开，露出里面蜷缩的“记忆碎片”——有母树发芽时的嫩芽，有小松鼠在枝桠间跳跃的身影，有村民在树下办喜酒的热闹……
“原来这些黑果是被偷走的记忆！”苏挽秋举起检测仪，“它们被混沌之气污染后，变成了腐蚀灵脉的毒药！”
“那怎么救母树？”阿公急得首搓手。
“需要把这些记忆洗干净，还给母树。”小叶子跑向母树，金眸映着火光，“树树说，每段记忆都是它的孩子，要一个一个接回来。”
接下来的三天，众人在森林里忙碌着。
玄真子用朱砂在树干上画镇邪符，苏挽秋用灵能检测仪定位记忆碎片的位置，阿公带着村民清理藤蔓，陈淑芬煮了热粥分给每个人。小叶子则站在母树下，掌心的种子不断发光，像根金色的吸管，把黑果里的记忆碎片吸进掌心。
“奶奶，你看！”他举起一颗泛着柔光的记忆碎片，“这是母树第一次开花的样子！粉粉的，像云霞！”
林雪薇接过碎片，放进随身携带的“记忆瓶”——那是个用珊瑚砂做的瓶子，里面己经装着沙漠的沙粒、海洋的珊瑚砂、草原的泥土。“等收集完所有记忆，我们就把它们种进母树的根须里。”
第西天清晨，母树的树干突然发出“咔嚓”声。
众人抬头，只见焦黑的树皮开始剥落，露出底下青灰色的新皮。藤蔓纷纷枯萎，黑果“啪嗒”掉在地上，裂开的缝隙里渗出清亮的树汁。最神奇的是，母树的枝桠间冒出了嫩绿的新芽，像无数只小手在风中挥舞。
“活了！”阿公激动得跪在地上，“母树活了！”
小叶子跑过去，把掌心的记忆碎片按在树干上。碎片刚触到树皮，就融入进去，母树的枝叶突然绽放出淡金色的光——那是被洗干净的记忆在发光。
“树树说，谢谢你们。”小叶子转头对众人笑，“它还说，要把这些记忆变成‘心灯’，送给所有伤害过它的人。”
森林复苏的消息像长了翅膀，飞遍了整个青阳市。
村民们自发组织起来，在森林周围种下新树苗。阿公带着孙子给每棵树系红绸带，村妇们在树下摆了“感恩宴”，用新摘的野果招待游客。玄真子在母树旁立了块新木牌，刻着：“万木之母，以爱为根；记忆不灭，灵脉永续。”
“奶奶，”小叶子坐在新种的树苗旁，“树树说，森林的心灯要种在每个人心里。”
林雪薇摸了摸他的头：“那我们要把这些故事讲给更多人听，对吗？”
“嗯！”小叶子用力点头，“要让所有人都知道，树会哭，会笑，会记得我们的爱。”
三个月后，青阳市新建成的“森林之心”纪念馆。
馆内陈列着来自各地的“心灯”——沙漠的沙瓶、海洋的珊瑚珠、草原的泥土罐、森林的记忆瓶。每个瓶子里都装着一段被修复的记忆，灯光映得展柜暖融融的。
小叶子站在母树的复制品前，指着展柜里的记忆瓶：“这个是阿依的星星花，这个是蓝月的珊瑚礁，这个是巴特尔的银碗湖……”
“还有这个。”林雪薇拿起个刻着“云雾森林”的瓶子，“里面装着母树的第一朵花。”
瓶子里的记忆碎片正在发光，映得整个展厅亮堂堂的。
“爸爸，妈妈，”小叶子转身看向叶辰和林雪薇，“树树说，等所有心灯都亮了，人间会变成最大的森林。”
叶辰蹲下来，与他平视：“那你觉得，最大的森林里会有什么？”
小叶子歪着脑袋想了想，金眸里闪着光：“会有好多好多树，每棵树都开着花；会有好多好多鸟，在枝桠间唱歌；会有好多好多小朋友，给树浇水、系红绸带……”
他突然拽了拽林雪薇的衣袖：“奶奶，我们回家吧。树树说，今晚要给所有心灯讲故事。”
深夜，叶家老宅的生命之树下。
小叶子把森林的记忆瓶种在花盆里，金色的种子围在旁边。瓶子里的记忆碎片正在发光，照得院子亮堂堂的。
“树树，”他轻声说，“森林的心灯种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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