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涎香！
李二狗像被毒蝎子蜇了手，带树皮的木棍“哐当”掉在地上。
黑暗里，那几块灰白色的“灾星”静静躺着。
浓烈腥臊的奇异气味霸道地充斥这狭小的破屋。
跑！
必须立刻！马上！离开这里！
一刻也不能待了！
李二狗手抖得像打摆子，疯狂摸索着墙角那点可怜家当。
豁口的破碗，两根筷子，半块麸皮饼子，几件破衣服…
都卷进那块同样油腻的破布里。
他慌乱地把布包系好。
目光触及地上那几块龙涎香，心脏又是一阵抽紧。
丢掉？万一被人发现是从这里丢出去的…
带走？揣着这玩意儿，简首是背着个“抄家灭族”的招牌！
急火攻心！
他一脚将那些灰白“灾星”和破碎瓦罐一起踹进角落里最深的黑暗，又抓起地上一大捧积年的柴火灰土，胡乱盖在上面。
腥臊味瞬间被扬起的灰尘和灰土掩盖了大半。
暂时处理不了，只能自欺欺人先藏起来！
他不敢再耽搁。
背起那个小小的、轻飘飘的布包袱，像背后有鬼撵着，拉开那扇吱呀作响的破木门，一头扎进永宁坊黎明前最浓的黑暗里。
寒风刺骨。
李二狗像只无头苍蝇，缩着脖子，在狭窄交错、迷宫般的巷子里狂奔。
去哪？
张猛摊子？不行！太显眼！也会连累猛子哥！
小豆子平时蹲点的几个破窝棚？那小子贼精贼滑，窝点比兔子窟还多！
去西市躲角落里？等开市人流混杂？
他脑子乱成一锅沸粥。
就在他慌不择路冲出一条短巷，眼看要奔到巷口通往稍微宽阔一点的主道时——
“呵呵…李二狗？跑这么急？赶着去阎王爷那报到？”
一个带着浓重戏谑和恶意的沙哑声音，突兀地在黎明的幽暗处响起。
像铁皮摩擦！
一个人影懒洋洋地从巷口阴影里踱了出来！
干瘦，歪戴帽子，敞着怀，露出嶙峋的几根肋骨。
三角眼！黄毛稀疏胡子！
周扒皮！
他身后，赫然站着昨天被张猛吓跑的那“永宁三虎”！
李二狗脚步猛地钉死！浑身血液瞬间冰凉！
前有拦路虎！后有…那要命的破瓦罐！
周扒皮怎么知道他住这里？！
还是碰巧堵上？！
“周…周老爷…”李二狗的声音干涩得像砂纸摩擦。
“哟？大清早背着包袱？”周扒皮捻着那几根稀疏胡子，三角眼里闪着猫捉老鼠的光。
他慢悠悠地走到李二狗面前几步远，一股劣质酒气混合着隔夜口臭扑面而来。
“账…算清了？”他故意拉长调子。
后面“三虎”配合地发出低低的、不怀好意的哄笑。
李二狗浑身绷紧，握着破布包袱的手捏得死紧。
周扒皮贪婪的目光扫过李二狗背着的破包裹，又落到他煞白的脸上。
“看你这丧家犬的样儿…又闯什么祸了？该不是…”他突然压低声音，带着极致的恶意和试探，“沾上了什么不该沾的‘香火’吧？味儿可真冲啊…”
“轰——！”
李二狗脑袋里仿佛炸响一道惊雷！
他知道！
周扒皮他知道龙涎香！或者…他就是昨晚那群人里的一员？！
是了！
那劣质脂粉酒气…
周扒皮身边常年萦绕这味！
还有那份异常的、不计后果的逼债劲头！
一股无法抑制的恐惧攫住了李二狗！
完了！
彻底完了！
“跟他废话什么！老大说了！先抓了再说！”瘦高个“三虎”狞笑着，撸起袖子就冲了上来！
李二狗双眼血红，绝望地发出一声嘶吼！
下意识把背上的包袱狠狠砸向扑来的“三虎”，身体猛地向后缩！
千钧一发！
“砰——！”
一声闷响！
一只醋钵大的拳头！
带着呼啸的风声！
后发先至！
重重轰在第一个扑上来的瘦高个混混的腮帮子上！
势如雷霆！
干脆！利落！
“啊——！”惨嚎惊破黎明！
瘦高个像断线的风筝，打着旋儿飞出去两三步远！
一口血混合着两颗黄牙喷在冰冷的地面上！
当场蜷缩成虾米，只剩倒抽冷气的份儿！
铁塔般魁梧的身影，如同一堵带着血腥气的城墙！
横亘在李二狗和周扒皮之间！
张猛！
他那张黝黑凶悍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只有一双瞪圆的虎目，里面燃烧着赤裸裸的凶光！
像一头被彻底激怒的熊罴！
“谁敢动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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