侧门“砰”地关上，隔断了王宅内飘出的奢靡丝竹，也浇灭了李二狗心头那点热气。
手里那块冰凉的碎银子硌得掌心生疼。
够买好几斤肉、几十斤面粉，是实打实的硬通货。
可没有预想中的褒奖，只有小厮仓促的驱赶，还有那脸上掩饰不住的慌张。
“呸！狗眼看人低！”张猛朝着紧闭的侧门狠狠啐了一口，粗壮的手指戳了戳李二狗手里的银角子，“钱是给的不少！但这鸟气憋屈！什么玩意儿！”
李二狗没说话，把银子掂了掂，揣进怀里最深处。
财帛动人心。
但那扇突然关上的门，那小厮慌张的表情，像一根细小的刺，扎得他不安。
“体己朋友”聚会？紧要客？贵客？
什么样的贵客，会让收个肉夹馍都如此紧张防备？
王家…怕不是惹上什么麻烦了？
自己这趟送货，该不会是无意中撞见了什么不该看的吧？
“走！”张猛不耐烦地拽了他一把，“发什么愣？钱货两清！还想进去讨茶喝？”
李二狗压下疑虑，跟着张猛沉甸甸的脚步离开。
回到破屋。
夜色如墨，寒风从墙缝、破窗钻进来，刮得人骨头缝都疼。
李二狗蜷在草垫上，裹紧张猛那件油腻腻己腌入味的褂子，复盘今天这两桩事。
王家宅院门口的诡异，像片阴影。
但更叫他头皮发麻的，是昨晚屋后臭水沟那些鬼祟身影，腰间的闷铃，塞进狗洞的东西…
那刺鼻的药味混合酒气脂粉，他越想越觉得毛骨悚然。
“药材…走私？还是…”
一个词突然蹦进脑海——禁药！
唐朝对某些特别药材控制极严！
“妈的！”李二狗浑身一激灵，寒意顺着脊椎骨爬上来。
要是真撞破黑市交易禁药…随便哪个都能让他这种小蚂蚁死八百回！
屋后不能住了！明天就是露宿街头也得挪窝！
他猛地坐起，想打包他那点可怜家当。
刚摸黑挪到墙边角落，手碰到个冰冷的瓦罐。
突然！
“哐当！”一声沉闷大响从墙角传来！不是屋后！是他屋里！
李二狗吓得心脏骤停！抄起门后那根带树皮的棍子就抡了过去！
黑暗里啥也没打着。
小心翼翼摸过去，借着破窗透进的微光一看。
墙角那个原本用来装杂物的破瓦罐，此刻歪倒在地，摔裂了半边。
一个灰扑扑、不起眼的小布包裹，孤零零地躺在碎陶片和黑灰中间！
这绝不是他的东西！
什么时候出现的？！谁塞进来的？！
李二狗汗毛倒竖，握着棍子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他屏住呼吸，用棍子尖哆哆嗦嗦地去挑那个布包。
布包散开。
里面滚出几块鸽卵大小、质地奇异的东西！
灰白色，带着不规则的纹路，凑近了闻…
一股强烈得难以形容的味道扑面而来！
浓烈！腥燥！又夹杂着一股莫名的陈旧暖香和海洋的咸腥气！
极其霸道！极其古怪！
绝不是茱萸香叶那种熟悉的辛香！
像捂烂了千百年的海底古物，混着浓痰和油脂，还带了点…麝香？
“呕…”李二狗胃里一阵翻江倒海，差点当场吐出来。
他惊恐万分地用棍子拨弄了一下那块灰白色的东西。
触感细腻温润，又有点油脂感…
一个恐怖的名字瞬间炸进脑海——龙涎香？！！！
轰！！！
李二狗脑子一片空白！
龙涎香！
只存在传说里的东西！价比黄金！皇室贡品！方士炼丹秘药！
怎么会出现在他这臭水沟边的破瓦罐里？！
那几个夜半往狗洞塞东西的杂碎？！
栽赃？！转移赃物？！还是…
他猛地想起王宅小厮的慌张…还有那句“紧要客”！
一股灭顶之灾的寒意瞬间将李二狗冻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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