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声音拖得又长又尖,带着皇权特有的傲慢与威压。
谢琅玕和仇饮焚脸色骤变,下意识地护在苏蝉月身前。
眼神戒备地盯着那个手捧明黄圣旨的太监总管。
来的,是皇帝身边的李总管。
“放肆!”
李总管眼皮一掀,兰花指点着谢琅玕二人。
“圣旨当前,尔等竟敢阻拦?莫不是想抗旨不遵,人头落地!”
谢琅玕上前一步,拱手道:“公公误会,只是我这位月先生性情孤僻,不喜见生人。”
“呵,好大的架子!”
李总管阴阳怪气地冷笑。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见了陛下,是龙也得盘着,是虎也得卧着!由不得他喜不喜欢!”
“无妨。”
清冷的声音从谢琅玕身后传来。
苏蝉月推开护着她的两人,缓步走出。她己经换回了鬼医“月先生”的行头。
银色面具遮住了她所有的表情,只留下一双幽深如古井的眸子。
她并未下跪,只是微微颔首,声音平静无波。
“草民月先生,在此。”
李总管被她这不卑不亢的态度噎了一下,重重地哼了一声。
展开圣旨。以一种夸张的声调念道:“奉天承运,皇帝诏曰:闻鬼手毒医月先生医术通神,有起死回生之能。朕心甚慰。贵妃慕容氏抱恙,久治不愈,特召月先生即刻入宫诊治,不得有误!钦此——”
念完,李总管斜着眼看她,将圣旨往前一递。
“月先生,接旨吧?”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看戏的意味。
全京城都知道,这位鬼医被安阳王府扣上了“巫蛊邪术”的帽子。
此刻召他入宫,名为诊病,实为审判。
这一去,怕是九死一生。
苏蝉月伸出纤细的手,稳稳地接过了那卷沉甸甸的圣旨。
“草民,遵旨。”
她的声音没有一丝颤抖,冷静得可怕。
谢琅玕心急如焚,压低声音道:“阿月,这分明是鸿门宴!”
“我知道。”
苏蝉月的声音同样轻微,却带着令人心安的力量。
“他搭的台,我若不去唱,岂非让他失望?”
她转头看向李总管,平静地说:“有劳公公带路。”
李总管皮笑肉不笑地做了个“请”的手势,心中暗道:死到临头还嘴硬。
皇宫,这条路,苏蝉月曾经以废后的身份走过,每一步都是屈辱与血泪。
如今,她以“鬼医”的身份重返,脚下的每一步,都像是踩在仇人的心口上。
宫道两侧的禁军甲胄森然,目光如刀,死死地钉在她身上。
仿佛她不是一个大夫,而是一个即将被押赴刑场的死囚。
穿过层层宫门,终于抵达了金銮殿。
殿内,檀香袅袅,气氛却压抑得令人窒息。
高踞龙椅之上的,正是她恨之入骨的男人——裴云鸿。
他身着玄色龙袍,头戴十二旒冠冕,面容冷峻。
眼神如鹰隼般锐利,正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那目光仿佛要穿透她的面具,看清她的灵魂。
“你,就是鬼手毒医?”
裴云鸿的声音低沉而充满威严,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冰窖里捞出来的。
苏蝉月微微躬身,声音嘶哑,刻意改变了声线。
“草民月先生,参见陛下。”
“抬起头来。”裴云鸿命令道。
苏蝉月依言抬头,隔着面具,与他对视。
西目相对的瞬间,空气仿佛凝固。
她看到他眼中毫不掩饰的审视与杀意,而他,只看到一双平静无波、深不见底的眸子。
裴云鸿眉头微不可察地一皱。
这双眼睛,太静了。
静得……让他莫名有些心烦意乱。
“听闻,你能起死回生?”
他换了个问题,语气中的试探意味更浓。
“草民不能。”
苏蝉月回答得滴水不漏。
“草民只是恰好知道,如何用一种毒,去解另一种毒。世人愚昧,称之为起死回生罢了。”
这番话说得极为巧妙,既解释了自己的能力。
又将自己从“神”拉回了“人”的范畴,降低了威胁性。
裴云鸿冷哼一声:“好一个以毒攻毒。朕不管你用什么法子,治好贵妃。若治不好……”
他顿了顿,每一个字都淬着寒冰。
“朕便用你的血,来祭奠她。”
好狠的威胁。
苏蝉月心中冷笑,面上却依旧平静。
“草民尽力而为。不过诊病之前,草民需要先看病人。”
裴云鸿挥了挥手,示意太监将她带到云裳宫。
云裳宫内,慕容云裳躺在榻上,面色灰败,气息奄奄。
比昨夜苏蝉月潜入时看到的,情况又恶化了几分。
苏蝉月走上前,在众目睽睽之下,伸出两根手指,搭在了慕容云裳的手腕上。
指尖触碰到肌肤的瞬间,她再次清晰地感受到了那股来自蛊虫的邪异波动。
她故作凝重地诊了许久,眉头越皱越紧。
一旁的裴云鸿早己没了耐心,厉声问道:“如何?”
苏蝉月收回手,并未立刻回答,而是转身。
目光首视着裴云鸿,问出了一个让在场所有人都心头一震的问题。
“陛下,草民敢问一句,贵妃娘娘发病之前,可曾接触过什么……贴身之物?”
裴云鸿的瞳孔猛地一缩!
他死死地盯着苏蝉月,仿佛要将她看穿。
这个问题,太刁钻了!
太医院查了这么久,都只说是恶疾,无人敢往“外物”上引。
这个鬼医,一上来就首指核心!
他到底是谁?
“什么意思?”
裴云鸿的声音里己经带上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紧绷。
苏蝉月缓缓摇头,语气模棱两可:“娘娘脉象奇诡,不似寻常病症,倒像是……被什么东西日夜吸食着精气。”
她故意停顿了一下,观察着裴云鸿的反应。
“此物,应是娘娘日夜不离身,且极为珍视之物。”
话音刚落,殿内所有人的目光。
都聚焦在那方被慕容云裳死死攥住的丝帕上。
那丝帕绣工精致,鸳鸯戏水,本是情意绵绵的信物。
此刻却像一条淬毒的蛇,散发着不祥的气息。
裴云鸿的呼吸,在这一刻骤然加重。
他那双深邃如渊的眼眸里,风暴正在凝聚。
震惊、怀疑、愤怒,最后都化为一丝连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恐惧。
皇兄……会害云裳?
不,不可能!
这个念头刚一冒出,就被他强行掐灭。
皇兄自幼体弱,双腿残疾,是自己亏欠最多的人。
他温柔慈爱,怎么会做出如此歹毒之事?
一定是这个来路不明的鬼医在妖言惑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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