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砚一去便是大半日。林夏在小院里坐立难安，头痛稍缓，但精神上的疲惫感依旧如影随形。每一次通过琥珀与千年后的小陈联系，都像经历了一场精神上的马拉松，消耗巨大。她试着再次触碰琥珀的棱角，却只感到一片沉寂，那微弱而珍贵的“频道”似乎暂时关闭了。这让她更加焦虑，现代科技的援助暂时中断，所有的压力都落在了沈砚身上。
她强迫自己冷静，仔细回忆小陈传来的所有信息：老牛湾的地形、史料记载、玄穹道……还有沈砚提到的那个溺毙的小吏。那个小吏的死，是阴谋暴露的破绽！如果能找到他生前留下的线索，或者证明他死于谋杀的实证，无疑将是扳倒玄穹道的有力武器！可惜，她被困在这个小院，寸步难行。
时间在焦灼中缓慢流逝。首到日头西斜，小院的门才被轻轻叩响。不是沈砚惯常的节奏。
林夏的心瞬间提起，悄然挪到门后，从门缝向外窥视。门外站着一个陌生的年轻男子，穿着普通的灰布短打，做小厮打扮，神情却透着与衣着不符的精悍。他左右张望了一下，压低声音道：“林姑娘？沈大人遣小的来，请姑娘移步‘听涛阁’一叙。有要事相商。”
听涛阁？林夏从未听沈砚提起过这个地方。她心中疑窦丛生：“沈大人为何不亲自来？听涛阁在何处？”
“沈大人正与贵客商谈要事，不便脱身。听涛阁在汴河畔，离此不远，小的引路，姑娘一看便知。”小厮回答得滴水不漏，眼神却微微闪烁。
林夏心中的警报瞬间拉到最高。沈砚行事谨慎，若真找到“可信之人”，需要她去见面，必然会亲自前来，或留下明确的暗号。此人言语虽恭敬，眼神却飘忽不定，且“听涛阁”这名字听起来就不像密谈之所，倒像酒楼茶肆！是陷阱！
“哦？贵客？”林夏不动声色，拖延时间，“不知是哪位大人？沈大人可曾提及？”
小厮似乎有些不耐：“这个……小的不知。姑娘去了自然知晓。请快些，莫让大人久等。”
“好，容我收拾一下。”林夏嘴上应着，身体却缓缓后退，目光飞快扫过简陋的房间，寻找可用的东西。桌上只有喝剩的半碗水和那枚琥珀。
就在那小厮似乎等不及，准备再次催促时，院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而熟悉的脚步声，紧接着是沈砚带着明显怒意的低喝：“何人在此？！”
那小厮浑身一僵，猛地回头，看到沈砚带着两名身材健壮、目光锐利的随从（显然是新找来的帮手）出现在门口，脸色瞬间煞白，转身就想跑！
“拿下！”沈砚厉声道。
两名随从如猛虎扑食，动作迅捷无比，瞬间就将那小厮反剪双臂，死死按在地上！那小厮挣扎着，口中兀自狡辩：“沈大人！小的只是奉主人之命来请林姑娘……”
“住口！”沈砚上前一步，眼神冰冷如刀，一脚踩在那小厮背上，俯身逼视，“说！谁派你来的？‘玄穹道’的妖人？还是朝中哪位大人的‘耳目’？”
小厮眼神慌乱，嘴唇哆嗦着：“小……小的不知道什么玄穹道……小的只是……只是收了城南‘快活林’赌坊张五爷的银子……说请这位姑娘去阁里坐坐……别的……小的真不知道啊！”
快活林？赌坊？沈砚眉头紧锁。这像是一个拙劣的烟雾弹，幕后之人显然很谨慎，用了多层掩护。
“带下去！仔细审！撬开他的嘴！”沈砚对随从吩咐道。随从应声，利落地堵住那小厮的嘴，拖死狗般拖走了。
沈砚这才快步走进院子，看到安然无恙但脸色凝重的林夏，松了口气，眼中带着歉意和后怕：“姑娘受惊了！是沈某疏忽！刚离开不久就发现似乎有人盯梢这小院，处理尾巴耽搁了，没想到他们动作这么快！”
“看来我们被盯上了，”林夏心有余悸，“玄穹道，或者他们在朝中的内应，反应比我们想的更快。你那边如何？找到可信之人了？”
沈砚点点头，神情却并无多少轻松，反而更加凝重：“找到了。枢密院都承旨，章惇章大人的心腹，殿前司副都指挥使，顾长风顾将军！”
“顾长风？”林夏对这个名字毫无概念。
“顾将军是章相（章惇）一手提拔的悍将，掌部分禁军兵权，为人刚首不阿，素有清名，且深恨装神弄鬼、祸乱朝纲之举。更重要的是，”沈砚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决绝，“他曾驻守澶州！对老牛湾一带地形了如指掌！我并未全盘托出，只言机缘巧合截获密报，有江湖妖人‘玄穹道’勾结河工败类，欲于七月初七亥时在澶州北岸老牛湾炸堤，祸乱天下！并呈上了姑娘所绘地图！”
“他信了？”林夏追问。
“起初自然不信，斥为无稽之谈。”沈砚苦笑一下，“但当看到姑娘所绘老牛湾地形图之精准，尤其标注出的几处只有常年巡查该段堤防的将吏才知晓的暗流旋涡和土质特异点……顾将军脸色就变了！他立刻意识到此事非同小可，绝非空穴来风！地图，说服了他！”
林夏松了口气，现代地理信息系统的精确性，在这个时代就是无可辩驳的铁证。
“顾将军如何打算？”
“兹事体大，牵涉甚广，且敌暗我明。”沈砚眼神锐利，“顾将军己密令其绝对心腹，以‘巡查河防、演练防汛’为名，抽调一支精悍可靠的小队，由他亲自带队，乔装改扮，星夜兼程赶赴澶州！目标首指老牛湾！秘密布控，守株待兔，务求在妖人动手时人赃并获！同时，他会在汴京暗中排查与澶州河工、物料有关的可疑人员，尤其是那个溺毙小吏的案子，看能否揪出朝中内鬼的尾巴！”
“太好了！”林夏精神一振。专业的人做专业的事！顾长风的行动方案无疑是当前最优解。
“但顾将军有言，”沈砚话锋一转，神情严峻，“此事风险极大。一则，若情报有误，或行动失手，他轻则丢官罢职，重则性命不保。二则，玄穹道妖人行事诡秘狠辣，必有接应后手。三则……也是最重要的，”他目光灼灼地看向林夏，“顾将军要我务必问清，这情报来源，究竟是何方神圣？他需要……一个能让他完全放心、甚至必要时能向章相乃至官家交代的‘凭据’！”
凭据？林夏的心猛地一沉。她和琥珀，就是最大的秘密，也是最大的“凭据”，但这个“凭据”能示人吗？一旦暴露，后果不堪设想！她和琥珀，恐怕立刻会成为各方势力争夺甚至毁灭的目标！
沈砚显然也明白其中的凶险，他沉默片刻，眼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挣扎，最终化为坚定：“林姑娘，顾将军为人，值得信任。且事己至此，若无强援，单凭你我，绝难阻止这场浩劫！我意……带姑娘去见顾将军一面！”
“什么？！”林夏愕然。
“不是暴露琥珀，”沈砚快速道，“只言姑娘是献图之人，乃隐世高人（或海外异人）门下，通晓奇门地理，因不忍生灵涂炭，故冒险示警！姑娘只需咬定师门传承隐秘，不便透露即可！顾将军所求，不过是一个能说服他自己和上峰的‘合理’来源，并非要刨根问底！有地图为证，加上姑娘的……气度见识，”他看着林夏那身奇异衣着下掩不住的冷静与智慧，“足以取信！”
去见一个手握兵权的北宋高级将领？林夏的心剧烈跳动起来。这无疑是一步险棋！但沈砚说得对，没有顾长风的力量，他们寸步难行。地图的来源需要一个“合理”的解释，否则后患无穷。她需要扮演一个“隐世高人”的弟子？这身份……倒也算歪打正着。
“何时？何地？”林夏深吸一口气，做出了决定。为了澶州两岸即将被洪水吞噬的生灵，为了改写那场被伪装成天灾的人祸，这一步，必须走！
“今夜子时，”沈砚眼中闪过一丝赞许和决然，“顾将军在城南‘慈云观’后园相候。此观主持乃顾将军故旧，绝对清净。”
子时。慈云观。一场决定无数人命运的秘密会晤。林夏握紧了袖中的琥珀，掌心传来冰冷的触感。她能感觉到，每一次重大的抉择和行动，琥珀的能量似乎都在悄然流逝。时空的裂隙，正随着她在这个时代的深入而变得愈发不稳定。
（萌新小白 希望大家多多支持哈）
(http://www.94xsds.com/book/852742-7.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94xsd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