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陵香窖的青铜门在月色下浮着一层霜。林烬指尖抚过门环螭纹,摸到细微的灼痕——三日前边军押送的“阵亡将士棺”,此刻正将火药味渗进千年玄冰。
“童灵香阵开,需活人引路。”萧砚的刀鞘突然抵住门缝,“你猜谢雪衣选的引子是谁?”
门内忽飘来童谣声。三十六个白衣孩童提着素纱灯从雾中走出,灯影在他们脸上投下青紫淤痕,像极了阿灼死前脖颈的指印。为首女童捧着的陶瓮里,八百殉葬童灵的指甲正随歌声起伏碰撞,叮叮当当,叮叮当当。
灯阵骤乱。
三十六道素纱忽如毒蛇窜起!林烬旋身退入雾中,袖中腐心草粉撒向纱灯——
蓝火轰燃。
火却不是火。是烟。青烟凝成三百柄小剑,剑尖挑着萤火虫的冷光。
“破。”她吹气。
烟剑碎成星雨,星雨又聚成鬼爪。鬼爪挠过孩童耳际时,林烬己切入灯阵中央。
没有人看见她如何出手。
就像没有人能看见雾如何聚散。
素纱灯忽明忽暗。
一个孩童瞳孔骤缩。缩成针尖,针尖里映出林烬翻飞的银簪。簪不是簪,是挑破纱灯的钩,钩尖蘸着狼毒草汁,汁液遇纱即燃——
燃也不燃。只是冒烟。灰烟裹住孩童的刹那,他脸上淤痕竟淡了三分。
“烟迹通神。”暗处传来拊掌,“不愧是陶弘景的传人。”
雾散处,八百童灵骸骨砌成七星坛。每根骨缝里嵌着琥珀香膏,膏体裹着未化的脐血。坛顶水晶棺内,陈夫人的玉镯正在谢贵妃掌心泛冷光。
“往生香插引魂,童灵香阵锁魄。”贵妃的护甲刮过棺盖,刮骨声让人牙酸,“你说这些孩子……恨不恨?”
林烬的银簪突然刺进自己掌心!
血滴坛沿的刹那,骸骨缝隙里的香膏骤然沸腾。青烟凝成三百幼童虚影,手拉手围住水晶棺唱歌,调子却是盐丁抬尸号子。
“他们恨的是你。”簪尖挑破血泡,血珠弹向贵妃面门,“三年前漕船倾覆,童灵祭品是你亲批的红!”
谢雪衣拂袖震散血珠。珠雾弥漫时,林烬己踏着童灵肩膀跃上七星坛。
快。快得像光切开雾。
贵妃的九尾凤簪刚出袖,林烬的银簪己点在水晶棺中心——
棺不是棺,是阵眼。棺底刻着“剥”卦的卦爻,爻线里渗着赵汝成的脑髓。
簪尖触卦爻的瞬间,寒陵香窖地动山摇。
水晶棺迸裂!
不是裂,是化烟。乳白烟雾吞没林烬的刹那,谢雪衣的笑声刺透浓雾:“香蛊食魂的滋味如何?”
雾却散了。
林烬站在空荡的坛心,手中银簪挑着半块兵符。符身嵌进水晶棺底座,卡死了最后一根卦爻。
“娘娘可知……”她忽然咳嗽,咳出的血珠在冰面滚成北斗状,“狼毒草混童脐血,可破香蛊?”
八百童灵骸骨同时爆响!骨缝香膏融金泻地,金液遇兵符青铜骤燃——
燃也不燃。只是腾烟。烟柱冲霄处,夜空北斗第七星倏然大亮。
谢雪衣的凤簪僵在半空。
她看清烟柱中浮动的字迹了。是萧母以血为墨写的揭发状:“谢氏女弑君实录”。
更鼓撕破死寂时,第一支弩箭己到林烬后心。
她没有回头。
就像没有回头去看谢雪衣扭曲的脸。
箭尖触及衣料的刹那,寒陵香窖穹顶轰然塌陷!边军铁骑踏着月光冲入地宫,为首陈焕之的长枪挑飞七架弩机。
“谢氏窃国罪证在此!”陈焕之的吼声震落冰凌,“尔等还要执迷?”
林烬却弯腰拾起一截童骨。骨中琥珀香膏映着混战的人影,像口深井,井底沉着阿灼嬉笑的脸。
“该走了。”萧砚的刀鞘挡开流箭,“这局棋……”
“棋才入中盘。”她将童骨按进心口,任香膏沁入旧伤。
月光突然被血雾吞噬。谢雪衣的九尾凤簪炸成满天金针,金针遇香膏烟雾即燃——
燃起幽蓝鬼火,鬼火中八百童灵手拉手起舞。
他们的歌声盖过了厮杀:
“香烬如弈呀……落子无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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