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讲机里的电子杂音像一把钝刀，反复切割着每个人的神经。程真踹开工具间的铁柜，金属碰撞声在狭小的空间里回荡。几把手枪和一把老式双管猎枪散落在柜底，旁边是寥寥几盒子弹。
“只有这个了。”他用鞋尖踢了踢油锯，锯齿在水泥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就剩这些了。”他抓起一把手枪，里面最多还剩三西发，“我们能弄到的武器只有这个。”
林夏蹲下来，快速清点弹药：“三把手枪，一把猎枪，子弹加起来不到二十发。”她抬头，眼神冷峻，“省着用，最多撑两轮交火。”
“下面还有两盒霰弹，但不多。”她低声说，“清道夫的人如果发现我们在这儿……”
“那就别让他们发现。”许毅拉动猎枪的滑套，金属摩擦声在寂静中格外刺耳，“打游击，逐个解决。”
这时，程父扶着受伤的王梓锐踉跄走来。老人布满老茧的手紧紧攥着儿子的战术背心，声音压得极低：“阿真，让爸跟你们去。”他另一只手从后腰摸出一把老旧的左轮，“这把老家伙还能打三发。”
程真注视着父亲浑浊却坚定的眼睛，喉结滚动了一下。他伸手按住父亲握枪的手，触到那些熟悉的枪茧：“爸，你得守着这里。”他转头看向因失血而脸色煞白的王梓锐，“他们需要你。”
程真拍了拍父亲的肩膀，转向其他人，“我们走后，立刻封死入口。除非听到我们约定的敲门节奏，否则不要开门。”
程真转向姚淑华，声音低沉而急促：“地下室入口在哪里？”
姚淑华快步走向客厅角落的书架，从第三层抽出一本厚重的《战争与和平》。随着“咔嗒”一声轻响，书架缓缓移开，露出一个向下的楼梯口。
林夏己经全副武装，腰间别着两把手枪和一把军用匕首。她检查着地图，在上面画了个圈：“清道夫这个据点在城郊的废弃化工厂，我曾经跟踪他们到过附近。”
“没时间讨论了，”程真看了眼手表，“清道夫半小时后就会行动。姚阿姨，带大家下去吧。”
姚淑华点点头，开始组织老弱妇孺进入地下室。小孩子们出奇地安静，只有六岁的妹妹小馨紧紧抱住他的腿不放。
“哥哥一定要回来。”小女孩仰着脸，大眼睛里噙着泪水。
程真蹲下身，轻轻擦掉她的眼泪：“我保证。现在跟姚奶奶下去，玩个躲猫猫游戏，好吗？”目送最后一个人进入地下室，书架缓缓合拢，严丝合缝得看不出任何痕迹。
“五分钟准备。”程真看了眼手表，“带足弹药和燃烧瓶，如果情况不对立刻撤回。”
准备完毕后，程真转向突击小队：“我们走。许毅，把车开到后门，记得覆盖车辙。”一辆经过改装的越野车悄悄驶离别墅区，货车也被提前停靠到其他地方。
林夏坐在副驾驶，许毅开车，其余三人警戒着西周。为了制造假象，他们还特意在相反方向留下明显的车痕。
程真沉默片刻，突然问：“木材厂有什么可利用的？”
“干燥车间里有大量木屑粉尘，”林夏眼睛一亮，“还有整库的工业酒精，用来处理原木的。如果引爆，粉尘云的威力不亚于炸药。”
许毅立即接过话：“根据化工安全标准，这种粉尘环境需要防爆电气系统...”他放大某个区域，“如果我们破坏这里的通风设备，让粉尘浓度达到临界值...”
颜舒看着两人迅速达成共识，突然意识到这才是末日生存的真相——有时候你必须比野兽更凶狠，才能保护珍视的一切。然而她看着两人如同镜像般同步的思维，一种说不清的酸涩感在胸口蔓延。
那些梦境碎片又浮现出来：在另一个时空里，林夏从未出现在他们的生命中，而现在她却与程真配合得天衣无缝。颜舒用力掐了掐自己的掌心——她明明记得这一世初次见到林夏时，对方看程真的眼神里分明带着初见陌生人的警惕。可短短几天，他们怎么就能...
“那就给他们一个不能忽视的目标。”程真的声音冷静得可怕，目光却闪烁着危险的光芒，“趁扫荡队出来，我们端了他们老巢。”
林夏己经掏出记号笔在地图上画出了三条进攻路线：“我走A线，程真B线，许毅负责C线随时支援。”
程真突然转头看向一首沉默的颜舒，眼神瞬间柔和下来：“颜舒跟我一起。”他的指尖轻轻碰了碰她攥紧的拳头，只有她能感觉到的力度，这个细微的动作让颜舒心头一颤。
在那些混乱的梦境记忆里，无论哪一世，这个温柔的小习惯从未改变过。她突然意识到，也许林夏和程真之间的默契，仅仅是因为他们都经历过真正的战场，而自己那些碎片般的预知梦，反而成了横亘在现实中的隔阂。
程真落在最后，借着检查装备的姿势靠近颜舒：“在想什么？”他的呼吸扫过她的耳廓，“从刚才起你就心不在焉。”
“没什么。”颜舒下意识躲开，又立刻后悔自己的反应，“只是...你和林夏配合得很熟练。”
程真愣了一下，随即失笑：“吃醋了？”见颜舒瞪大眼睛，他立即正色道：“我对她绝对没有其他心思，只有你才是我的软肋。”
这句话像一把钥匙，突然打开了颜舒记忆的闸门——是的，在那个血与火交织的梦境尽头，濒死的程真确实对她说过同样的话。泪水突然涌上眼眶，她急忙低头整理根本不需整理的装备。
程真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变成欣慰。他可能永远不知道那些梦境的事，但此刻颜舒终于明白——无论时空如何错乱，有些羁绊永远不会改变。
林夏的手指无意识地着枪管上的划痕。她的目光扫过程真微微倾向颜舒的肩膀弧度，又掠过颜舒发红的耳尖。
远处的引擎声越来越近，一场关乎生存的猎杀与反猎杀，即将在这片被遗忘的土地上血腥上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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