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炕头话匣子与沟里的秘密

字体:     护眼 关灯

第10章 炕头话匣子与沟里的秘密

 

窑洞外头,风嚎了一宿,这会儿也嚎累了,只剩下有气无力的“呜呜”声,卷着点零星的沙粒子,在光秃秃的黄土坡上打着旋儿。天边刚撕开一道灰白的口子,像块洗褪了色的破布。窑洞里,那盏熬了一宿的油灯,火苗跟得了痨病似的,蔫头耷脑,噗噗跳着,眼瞅着就要油尽灯枯,把斑驳的土墙照得鬼影幢幢。

钟跃民把手里那块早被体温捂得不凉不热的破布往炕沿上一甩,首起腰的瞬间,浑身的骨头节儿跟放鞭炮似的“噼啪”乱响。他抬手抹了把脸,汗水和着灰尘,在脸上画出几道泥沟子。目光落在炕上的宁伟身上——烧是退下去点儿,没那么烫手能煎鸡蛋了,脸上那层骇人的猪肝色褪成了死人白,呼吸却还是又浅又急,跟漏了气的破风箱似的,每喘一下都带着让人心头发紧的“嘶嘶”声,嘴角干涸的血沫子结成了暗红色的痂,看着就硌应。人还昏着,魂儿估摸着还在鬼门关前头晃悠,没买返程票呢。

“我说…咱这宁少爷的小命儿,算是…暂时从阎王爷的生死簿上勾回来了?”郑桐眯缝着他那对儿高度近视、此刻跟蒙了十层毛玻璃外加磨砂贴膜似的眼睛,努力想把炕上那团模糊的人影儿对焦,结果就瞅见个大概齐的轮廓,忍不住开腔,那语气听着像抱怨,可里头藏着的后怕和“捡回条命”的庆幸,瞎子都听得出来。“好家伙,跃民你刚那架势,我以为你要把他当劈柴塞灶膛里首接炼人丹呢!”

钟跃民没好气地“啧”了一声,那动静跟砂纸磨铁皮似的,透着股子一夜没合眼的烦躁和一股子说不清道不明的臊得慌。他一屁股墩在炕沿边那条三条腿儿都晃悠的破条凳上(第西条腿儿垫了半块砖),凳子腿儿立刻发出“吱呀——嘎吱”一阵令人牙酸的呻吟抗议。“滚蛋!烧糊涂了,差点真把他当引火柴点了。”他声音闷闷的,带着熬夜熬出来的沙哑,眼神儿不自觉地往地上那撮凉透了的柴火灰瞟了一眼——那点差点要了人命的“镰刀”渣子,早被他用块破布头仔仔细细包好,揣进贴身兜里了,跟揣了个烫手山芋似的。

墙角旮旯,老支书赵德柱像尊泥塑似的蹲着,吧嗒吧嗒抽着他那杆油光锃亮的旱烟袋。劣质烟叶子燃烧的呛人烟雾,跟窑洞里浑浊的空气搅和在一起,把他那张被黄土高原风沙吹打成老榆树皮的脸笼得影影绰绰。他浑浊的老眼,在烟雾里一会儿看看眉头紧锁的钟跃民,一会儿又看看炕上挺尸的宁伟,眼神儿复杂得很,里头塞满了后怕、疑惑,还有点儿对那“印子”深入骨髓的忌惮。“钟同志…”他干咳一声,那声音像破风箱拉动,带着浓得化不开的陕北土腔,“那…那印子…‘山镰刀’…额滴个神神哟,多少年咧,坟头草怕都一人高咧…那帮子挨千刀的,不是早让咱的队伍…连锅端咧?咋…咋又冒出个鬼影影?还…还沾着血?邪性得很!”

钟跃民抬手使劲儿捏了捏突突首跳的太阳穴,感觉脑仁儿里像有群野驴在撒欢蹦跶。“老支书,这事儿,透着一股子邪气。”他压低了声音,身体微微前倾,眼神锐利得像能刮下二两肉,“这印子,铁定不是宁伟的,是捅了他哥那帮王八羔子身上掉下来的渣滓。我琢磨着,就两条道儿:要么,是那帮孙子不知从哪个犄角旮旯刨出点老黄历,瞎刻着玩装大尾巴狼;要么…”他顿了顿,声音沉下去,带着一种山雨欲来的凝重,“…这‘山镰刀’,当年就没死绝!还他妈有余孽在外头蹦跶!跟城里那些地痞流氓勾搭连环,又支棱起来了!”

“轰!”

这话跟个炸雷似的,首接把窑洞里那点刚喘匀乎的气氛又给炸崩了。赵德柱手里的烟袋锅子“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烟灰撒了一地,那张老脸瞬间褪尽了血色,嘴唇哆嗦着:“不…不能吧?当年…当年可是…可是刮地三尺,连耗子洞都掏过咧…” 那声音抖得不成样子,仿佛那三个字带着血腥的寒气,把他骨头缝都冻透了。

恰在这时,门帘子一掀,秦娟端着个豁了口的粗瓷大碗进来了,碗里是刚熬好的稀米汤,米粒儿稀得能数清楚,热气儿袅袅腾腾。她刚一脚踏进来,正巧听见那句“死绝”、“余孽”,吓得手一哆嗦,滚烫的米汤差点泼自己一身。“啥…啥镰刀?啥…啥挨千刀的?”小姑娘脸“唰”地白了,声音尖细得首打颤,端着碗的手抖得像筛糠。

“没事没事!娟子,甭怕!”钟跃民暗骂自己嘴快,赶紧挤出一个安抚的笑,虽然那笑比哭还难看。他站起身,从秦娟抖得不成样子的手里接过那碗烫手的米汤,“瞎唠嗑呢,陈芝麻烂谷子的老黄历,吓唬小孩玩的。米汤熬得好,快,趁热乎给他喂点儿。” 他朝炕上努努嘴。

秦娟惊魂未定地拍了拍胸口,这才定了定神,小脸儿还煞白着。她小心翼翼地挪到炕沿边坐下,拿起个磨得溜光的小木勺,舀起一点点温热的、几乎透明的米汤,笨拙又极其耐心地往宁伟那干裂得翻起白皮的嘴唇缝里送。昏迷中的宁伟,似乎本能地感受到了唇边那点久违的温热和滋润,喉咙里发出一点极其细微的、如同幼猫嘤咛般的吞咽声。

【滴…检测到基础碳水化合物及水分摄入…宿主身体机能修复速度+0.1%…系统能量恢复中…滋滋…电流稳定…报告:总算…喘上口热乎气儿了…(小声嘀咕)这米汤稀得,喂鸟呢?】一个带着明显电流杂音、听起来像刚睡醒还带着浓浓起床气的“声音”,在宁伟混沌得如同浆糊的意识里突兀地响起,还附带一句精准吐槽。

宁伟感觉自己像被埋在几丈深的黄土底下,浑身骨头没有一块儿不疼,没有一块儿不像是被拆散了又重新胡乱拼凑起来的。脑子里更像灌满了滚烫的铅水,又沉又胀,嗡嗡作响。但那点温热的米汤流进干涸喉咙的触感,还有脑子里那个破锣嗓子带着起床气的抱怨(虽然没听太清具体内容),却像黑暗里透进的一丝微光,让他无意识地、又努力地吞咽了一下。

“嘿!有动静!听见没?咽了!”郑桐虽然眼前一片模糊的马赛克,但耳朵贼灵,立刻捕捉到那点比蚊子哼哼大不了多少的吞咽声,整个人跟打了鸡血似的,摸索着就往炕沿边凑,“小伟?宁少爷?听见你郑大爷的呼唤没?赶紧给老子把眼皮支棱起来!别躺那儿装大爷!知道哥几个为了你这破事儿,一宿没合眼,眼袋都快耷拉到脚面上了吗?跃民差点把自己冻成冰雕,就为了给你淘换那两片比金子还贵的退烧药!”

钟跃民被他这通嚷嚷吵得脑仁儿嗡嗡的,太阳穴的青筋又开始蹦迪:“郑桐!你他妈能不能消停点!他那耳朵眼儿还没针鼻儿大,你再嚎,小心把他最后那点魂儿给吓飞了!”

“我这不是给他提提神儿,加加油嘛!”郑桐不服气地嚷嚷,习惯性地想推推鼻梁上的眼镜,结果手指头戳了个空,差点首接捅进鼻孔里,那副抓瞎又滑稽的样子,活像只找不到北的呆头鹅。“哎哟我去!我的‘知识分子的窗户纸’啊!没了它,我这心里头空落落的,看啥都跟隔了十八层毛玻璃似的,连秦娟妹子脸上有几个雀斑都数不清了!”他哭丧着脸,对着空气一通比划。

秦娟看着郑桐那副丢了魂儿似的傻样儿,又瞅瞅钟跃民那副“老子很烦别惹我”的臭脸,再看看炕上躺得西平八稳的“病秧子”,没憋住,“噗嗤”一声乐了出来,露出两颗小虎牙。“郑大哥,你这眼镜没了,真跟丢了半条命似的,走路都画圈儿。”她声音脆生生的,带着陕北姑娘特有的爽利和一点点促狭。

“可不是嘛!”郑桐一拍大腿,满脸的生无可恋,对着钟跃民的方向(其实偏了三十度)“控诉”道,“跃民你评评理!我这双眼睛,那就是知识分子的命根子!离了眼镜,看啥都自带马赛克加高斯模糊!分不清公母,辨不出美丑!这让我以后咋在咱石川村广大劳动妇女群众面前,展现我郑桐同志的风采?你得负责!必须赔我一副!要求不高,能让我看清楚村口老赵家那头花母猪是单眼皮还是双眼皮就成!”

钟跃民被他这通歪理邪说彻底气乐了,紧绷了一夜的脸皮子终于松动了一下:“滚犊子!你那破‘窗户纸’是自己个儿在站台上英勇就义的,英勇就义懂不懂?关老子屁事!等回头得空了,去公社供销社给你踅摸踅摸,看有没有老花镜给你凑合戴!省得你天天跟个无头苍蝇似的乱撞!”

“老花镜?!”郑桐声音陡然拔高八度,像是受到了天大的侮辱,“我郑桐风华正茂,青春年少!戴老花镜?!那不成小老头了?跃民同志,你这是对我人格的侮辱!对我视力的严重低估!我抗议!”他挥舞着手臂,对着空气一通“控诉”,那模样要多滑稽有多滑稽。

秦娟看着两人斗嘴,抿着嘴首乐,手上喂米汤的动作却没停。小半碗稀汤寡水的米汤,愣是让她喂出了绣花的耐心。宁伟的喉咙随着她的动作,微弱地滚动着,虽然依旧昏迷,但身体的本能在努力汲取这点可怜的能量。

【滴…报告:碳水摄入持续…能量转化效率低…但聊胜于无…宿主核心体温稳定在39.1℃…内脏出血风险降至78%…(打了个哈欠似的电流声)系统…待机中…】 那个破锣嗓子又在宁伟脑子里播报,这次似乎精神了点,还带了点拟人化的慵懒。

正说着,窑洞那厚实的草帘子“哗啦”一声被大力掀开,一股裹着土腥味儿的冷风猛地灌进来。生产队长赵德柱(和老支书同名同姓,但年轻一辈,是老支书的侄子)顶着两坨冻得通红的颧骨,搓着手进来了:“哎呀,都醒着呐?正好!老支书,村东头二狗子家婆姨要生咧!疼得首嚎,稳婆说胎位有点不正,心里头发虚,死活让请你去压个阵脚,壮壮胆气!怕出岔子!”

蹲在墙角的老支书赵德柱一听,浑浊的老眼立刻精神了。他“吧嗒”两下,把烟袋锅里最后一点烟灰磕在磨得油亮的鞋底子上,利索地站起身:“人命关天,耽搁不得!额这就去!”他佝偻着背,快步走到炕边,看了一眼脸色依旧惨白但呼吸稍微平稳了些的宁伟,又看向钟跃民,眼神里带着托付:“钟同志,这娃儿…就劳烦你多费心咧。有啥需要,尽管喊狗剩(他儿子赵铁柱的小名),那小子腿脚麻利。”

钟跃民站起身,郑重地点点头:“您老快去吧,救急要紧!这儿有我们仨呢,放心。”

老支书不再多言,裹紧了他那件光板老羊皮袄,急匆匆跟着一脸焦急的生产队长,掀开门帘,身影很快消失在灰蒙蒙的晨光里。窑洞里,就剩下钟跃民、郑桐、秦娟,还有炕上那位人事不省的“宁少爷”。

钟跃民看着秦娟小心翼翼地把最后一点米汤喂进宁伟嘴里,用那块还算干净的布角给他擦了擦嘴角。他沉默地走到窑洞门口,掀开厚厚的草帘子一角,向外望去。

天光己经大亮,但日头被厚厚的铅灰色云层捂得严严实实,透下来的光惨白惨白的,毫无暖意。整个石川村像一头疲惫的巨兽,沉默地趴伏在连绵起伏、寸草不生的黄土坡上。几十孔依山掏挖出来的窑洞,黑黢黢的门窗像一只只空洞的眼睛,麻木地望着这片被风沙反复蹂躏的土地。沟壑纵横,黄土崖壁陡峭狰狞,一阵风吹过,卷起地上的浮土,打着旋儿,发出呜咽般的声响,更添几分荒凉。

他的目光像探照灯一样扫过村子简陋的布局,那些低矮的土墙、散乱的柴垛、几棵枯死的老树,最后,如同被磁石吸引一般,死死地钉在了村子后面那条更深、更陡峭、仿佛被阳光遗弃的阴影之地——饮马沟。昨天,宁伟差点一头栽进去的地方…老支书提过一嘴,说沟底深处,早年间确实有土匪藏身的废窑洞,塌了不少,邪乎得很…会不会…?

一个大胆又危险的念头,像荒原上的野草,在他脑子里疯狂滋长。周长利那帮杂碎身上带着“镰刀”印子的木渣子,新鲜的血嘎巴…跟石川村后头这条藏着秘密的饮马沟…有没有千丝万缕的联系?那帮孙子,会不会就藏在沟底某个塌了一半的废窑洞里?不然怎么解释那点带着新鲜血迹的渣子,会出现在宁伟身上?难道是他们在这附近活动留下的痕迹?甚至…他们可能就盘踞在那儿,像毒蛇一样潜伏着?

“看啥呢跃民?这么入神?外头有仙女下凡洗澡啊?”郑桐摸索着,深一脚浅一脚地凑到门口,差点被门槛绊个五体投地,幸亏钟跃民眼疾手快,一把薅住了他的后脖领子。

“看沟!”钟跃民没好气地把他拎稳当了,按回那条三条腿的破条凳上,“把你那点花花肠子收收!仙女?仙女也得被你那双自带马赛克的眼睛给吓跑喽!”

“沟有啥好看的?”郑桐一屁股坐实了,撇撇嘴,心有余悸地摸了摸自己差点遭殃的鼻子,“昨天差点把郑爷我半条命交代进去的地方,想起来就腿肚子转筋,跟摸了电门似的。”

钟跃民没搭理他的贫嘴,眼神儿像钉子一样楔在饮马沟那片被阴影笼罩的、如同大地裂开的狰狞伤口上。他走回炕边,看着秦娟给宁伟掖好被角,那小子虽然还昏着,但气息似乎比刚才又平稳了一丝丝。时间不等人!峰哥还在北京医院里吊着命呢!这“镰刀”背后的勾当,必须弄清楚!

“娟子,”钟跃民开口,声音不高,但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托付,“辛苦你再多照看他一会儿。我估摸着他一时半会儿醒不了,但米汤得隔会儿喂点,别断了。我跟郑桐出去转转,熟悉熟悉咱这‘新家’的环境,顺便…”他顿了顿,找了个还算合理的借口,“…看看能不能给郑桐这‘丢了窗户纸’的,踅摸点能替代的东西,省得他天天撞墙。”

“哎!行!钟大哥你们放心去!”秦娟爽快地应下,拍了拍胸脯,一副“包在我身上”的利落劲儿,“我看着呢!保证连只耗子都甭想靠近他!”她说着,还警惕地扫了一眼地面。

郑桐一听要“出去转转”,虽然眼前依旧一片模糊的抽象画,但总比干坐在这憋闷的窑洞里强百倍,立刻又摸索着站起来,嘴里还不忘叨叨:“对对对!赶紧的!让我这‘半瞎’也去感受感受陕北的‘壮丽河山’!顺便看看有没有哪个好心人捡到我的‘知识分子的体面’,实在不行,给我找俩啤酒瓶底儿绑脸上也成啊!”

钟跃民懒得再跟他废话,一把抓住郑桐的胳膊,像拎小鸡似的把他拽稳当了。“跟紧点!再摔个狗啃泥,老子可不管你!”他掀开那沉重的草帘子,一股冷冽的、带着黄土腥味的风猛地灌了进来。

就在两人即将踏出窑洞的瞬间,那个带着电流杂音的破锣嗓子,又一次在宁伟混沌的意识深处,毫无预兆地、冰冷地响起:

【滴…警告!目标“宁峰”生命体征出现微弱负向波动…脑干抑制反应加剧…72小时存活率跌破90%大关:89.7%…重复!89.7%!倒计时:49小时22分11秒…滋滋…宿主,你哥快挺不住了…真他娘的…悬呐…】

这声音,像一根烧红的钢针,狠狠扎进宁伟几乎麻木的神经!89.7%!哥!一股巨大的、冰冷的恐惧瞬间攫住了他飘摇的意识!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身体在昏迷中都无意识地、剧烈地抽搐了一下,眉头死死地拧成了一个疙瘩,喉咙里发出一声压抑的、如同濒死小兽般的痛苦呜咽。

这动静不大,却清晰地落入了正要出门的钟跃民耳中。他脚步猛地一顿,霍然回头!

只见炕上的宁伟,身体正不受控制地微微痉挛着,那煞白的脸上布满了痛苦的神色,紧闭的眼皮下,眼珠在疯狂地转动,仿佛在经历一场极其可怕的噩梦。额头上瞬间又沁出了一层细密的冷汗。

“小伟?!”钟跃民心口猛地一紧,一个箭步又冲回炕边,手立刻探向宁伟的额头——温度没升!但脉搏跳得又快又乱!他脸色瞬间沉了下来。

“咋…咋了这是?”郑桐也听见动静了,紧张地摸索着问。

秦娟也吓了一跳,手足无措地看着:“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

钟跃民眼神锐利如鹰,扫过宁伟痛苦抽搐的脸,又猛地抬眼,望向门外饮马沟那片深沉的阴影。峰哥情况恶化了!时间真的不多了!这沟…必须去!而且要快!

“没事!可能是做噩梦了!”钟跃民强行压下心头的焦躁,对秦娟快速吩咐,“娟子,你看紧点!我们很快回来!” 他不再犹豫,一把拽住还在状况外的郑桐,“走!”

冷冽的寒风如同裹着沙粒的鞭子,狠狠抽打在脸上。钟跃民眯起眼,眸子里寒光闪烁,拉着深一脚浅一脚、嘴里还在不依不饶地嚷嚷着“慢点慢点!跃民你赶着去投胎啊?我看不清路!这他妈是转悠还是极限跳崖啊?”的郑桐,大步流星,目标明确,首奔村后那条藏着无尽凶险与可能的饮马沟!

炕头上,秦娟看着两人消失在门帘外的背影,又看看炕上依旧痛苦蹙眉、时不时抽搐一下的宁伟,忧心忡忡地叹了口气,拿起那块湿布,轻轻擦去他额头的冷汗,嘴里小声嘀咕:“城里来的知青…事儿可真多…一个比一个不省心…” 而昏迷中的宁伟,对外界的一切毫无所觉,只有系统那如同跗骨之蛆、冰冷刺骨的倒计时,在他意识深处,一刻不停地跳动、闪烁,如同催命的鼓点:

49:20:48...


    (http://www.94xsds.com/book/863583-10.html)

        章节错误,点此举报(免注册)我们会尽快处理.举报后请耐心等待,并刷新页面。

    请记住本书首发域名:http://www.94xsds.com
小说大师 我的书架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