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废窑里的铁疙瘩与炕上的惊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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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废窑里的铁疙瘩与炕上的惊雷

 

炕上,宁伟感觉自己像块被扔在滚烫戈壁滩上的破抹布。浑身上下没一处不疼,骨头缝里都透着那股子“折寿”带来的虚劲儿,从里到外都掏空了。眼皮子重得跟挂了俩秤砣似的,费了吃奶的劲儿才掀开一条缝。

窑洞里光线昏暗,只有炕头那盏油灯还在苟延残喘,豆大的火苗一跳一跳,把土墙上的影子拉得老长,跟群张牙舞爪的鬼影似的。一股子浓得化不开的药味、汗馊味,还有…铁锈似的血腥气,首往他鼻子里钻,熏得他脑仁儿又一阵抽抽。

他眼珠子费力地转了转,焦距半天才对上。秦娟那张带着点高原红、写满了担忧的脸凑在眼前。“呀!醒咧!真醒咧!”秦娟见他睁眼,惊喜地叫出声,声音脆生生的,像颗石子儿砸破了窑洞里沉闷的死水。

宁伟张了张嘴,喉咙干得跟砂纸磨过一样,火辣辣地疼,一个音儿都发不出来。他下意识地想动动手,结果胳膊刚抬起来一丝丝,牵扯着肋巴骨一阵剧痛,疼得他“嘶——”地倒抽一口冷气,冷汗“唰”地又下来了。

【滴…宿主你这破锅炉终于熄火降温了…当前核心体温38.5℃…内脏出血风险降至60%…算你命硬…】脑子里那破锣嗓子带着电流杂音又响起来了,【警告:目标‘宁峰’生命体征持续走低!72小时存活率:88.7%!倒计时:46:15:33…重复!88.7%!哥快成凉拌菜了!】后面那猩红的倒计时跟催命符似的,在他模糊的视野边缘疯狂闪烁,刺得他心口猛地一抽!

哥!88.7%!那冰冷的数字像把冰锥,狠狠扎进他刚刚恢复一丝清明的脑子!巨大的恐慌和无力感瞬间攫住了他,比身体的疼痛更甚百倍!

“别动!别动!”秦娟看他疼得脸都皱成一团,赶紧按住他,“你烧刚退下去点儿,身子虚得很!跃民哥交代咧,让你好好躺着,啥也别想!”她说着,麻利地端过炕沿上那碗还温着的米汤,“来,再喝点儿,润润嗓子。”

宁伟哪还有心思喝汤?他脑子里就剩那串猩红的倒计时和88.7%!他想问,想喊,想爬起来!可身体像被抽了筋,软得跟滩泥似的,连摇头的力气都没有。只能死死盯着秦娟,眼神里全是焦灼和无声的询问——钟跃民呢?我哥怎么样了?有没有消息?!

秦娟被他那眼神看得有点发毛,试着把木勺凑到他嘴边:“先喝点…钟大哥和郑大哥出去咧,说去…去转转,熟悉熟悉咱村儿…”她眼神有点躲闪,显然没完全说实话。

就在这时——

【滋…!检测到高能命运节点波动源!方位:饮马沟深处(坐标己标记)!关联度:极高!建议宿主立刻前往探查!重复!立刻!】系统的破锣嗓子突然拔高了八度,带着前所未有的急促和刺耳的电流音,像根烧红的针狠狠扎进宁伟的神经!

饮马沟?!命运节点?!关联度极高?!

宁伟的心猛地提到了嗓子眼!是跟哥有关?还是跟那该死的“镰刀”印子?!他脑子里瞬间闪过钟跃民临走前那若有所思的眼神和老支书提到饮马沟废窑时讳莫如深的表情!

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强烈预感,像野草一样在他心里疯长!必须去!必须知道那沟里到底藏着什么鬼!

“呃…啊…”他喉咙里发出嘶哑破碎的音节,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抬起一只手,颤巍巍地指向窑洞门口的方向,眼神死死盯着秦娟,里面是近乎疯狂的急切和恳求!

“你要干啥?要出去?”秦娟被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吓了一跳,连连摆手,“不行不行!跃民哥说了,你哪儿也不能去!外头风大得很!你这身子骨,出去就得吹散架!”

宁伟急得眼珠子都快瞪出血了!他猛地一咬牙,也不知哪来的力气,胳膊肘一撑,竟然想硬撑着从炕上坐起来!结果动作太猛,牵扯到伤口,眼前一黑,一阵天旋地转,差点又一头栽回去。

“哎哟我的老天爷!”秦娟吓得魂飞魄散,赶紧扑上去按住他,“你这是要作死啊!躺下!快躺下!”她看着宁伟惨白脸上那近乎偏执的急切,又急又怕,都快哭出来了,“你…你到底要干啥嘛!”

宁伟呼哧呼哧喘着粗气,胸口剧烈起伏,像条离水的鱼。他死死抓住秦娟的胳膊,指甲都掐进她棉袄里了,眼神首勾勾盯着门外,嘴里反复地、无声地用口型说着两个字——“沟…沟…”

饮马沟底。

寒风跟刀子似的,打着旋儿从沟壑深处往上刮,卷起地上的浮土和枯枝败叶,抽在人脸上生疼。光线比沟上头暗得多,两侧高耸陡峭的黄土崖壁投下巨大的阴影,把沟底笼罩在一片阴森森的昏暗中。

“跃民…跃民!你慢点儿!等等我这‘睁眼瞎’!这他妈是熟悉环境还是极限越野啊?!”郑桐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钟跃民后头,两只手跟盲人摸象似的在身前乱划拉,嘴里不停地抱怨。他高度近视的眼睛在这种昏暗环境里基本报废,看啥都是模糊一片晃动的色块,好几次差点被地上的石头绊个狗吃屎,幸亏钟跃民时不时回头拽他一把。

“闭嘴!省点力气看路!摔沟里我可捞不动你!”钟跃民头也没回,声音被风吹得有点散。他脚步放得很慢,锐利的目光如同探照灯,一寸寸扫过沟底两侧湿滑冰冷的崖壁、嶙峋的怪石、还有那些被雨水冲刷出的、黑黢黢的洞穴入口。空气里弥漫着一股子潮湿的土腥味和淡淡的、什么东西腐朽的霉味。

老支书说的废窑洞…到底在哪儿?那几个塌得最厉害的洞口,看着就不像能藏人的地方。

“看路?我倒是想看!问题是我看得着吗我?”郑桐摸索着扶住一块冰冷的大石头,喘着粗气,“跃民,不是我说,咱跑这鬼地方来转悠啥?阴森森的,跟乱葬岗似的!秦娟妹子都说这儿不干净!咱还是麻溜儿回去,守着咱那‘病秧子’兄弟是正经!我这眼皮子从刚才就跳得厉害,右眼跳灾啊!”

“少扯封建迷信!”钟跃民不耐烦地打断他,眼神却更加凝重。他蹲下身,手指捻起沟底一小撮颜色明显比周围深的泥土,凑到鼻子底下闻了闻——除了土腥,似乎还夹杂着一丝极淡的…烟草味?不是老支书抽的那种劣质旱烟,更像是…带点香精味的纸烟?

“嘿!跃民!你看这是啥?”郑桐的声音突然从旁边一个塌了一半、被枯藤半掩着的洞口传来,带着点惊奇。他正用脚扒拉着洞口一堆半湿的枯叶烂草。

钟跃民立刻走过去,拨开枯藤。洞口不大,勉强能容一人弯腰钻进去,里面黑黢黢的,深不见底,一股子浓烈的霉味和…某种难以形容的、混合着汗味和机油味的怪味儿扑面而来。

“啥玩意儿?”钟跃民皱眉,从裤兜里摸出盒火柴——这年头,洋火(火柴)也是稀罕物。他“嚓”地划亮一根。微弱的火光跳动着,勉强照亮洞口内侧一小片区域。

只见洞口内侧潮湿的泥地上,散落着几个踩扁了的、印着模糊外文字母的烟屁股!烟丝都发黑了,显然不是刚扔的,但也绝没老到长毛!旁边,还有几个清晰无比的脚印——胶鞋底的花纹,尺码不小,绝不是村里人常穿的自家纳的千层底!

钟跃民的眼神瞬间锐利如刀!他捻灭火柴,凑近那些脚印仔细观察。脚印很乱,有新有旧,但最近的一批,绝对不超过两天!而且看走向,是往洞里面去的!

“操!真他妈有鬼!”钟跃民低骂一声,心头的疑云瞬间被点燃!这鬼地方,除了那帮身上带着“镰刀”印子的杂碎,还能有谁?!

“啥?啥有鬼?”郑桐紧张地凑过来,眯缝着眼使劲瞅,也只能看到洞口黑乎乎一片。

“不是鬼,是人!刚走没多久!”钟跃民的声音压得极低,带着一股子寒意,“烟头,脚印,都新鲜着呢!这帮孙子,八成真把这废窑当耗子洞了!”

“啥?!”郑桐吓得一哆嗦,下意识就往钟跃民身后缩,“那…那咱还等啥?赶紧撤啊!叫民兵!抄家伙!咱俩赤手空拳的,进去给人送菜啊?”

“慌个屁!”钟跃民一把按住他,眼神在昏暗的光线下亮得惊人,“脚印是往里的,没出来的!里头说不定没人!就算有,听动静就咱俩,也早跑了!进去看看,说不定能摸到点有用的!”峰哥的血仇,还有那“镰刀”背后的勾当,线索可能就在眼前!他不可能退缩!

“我…我看你就是疯了!”郑桐哭丧着脸,“我这眼神儿进去跟摸黑钻耗子洞有啥区别?摔死了算谁的?”

“跟紧我!别乱摸乱碰!”钟跃民不容置疑,他深吸一口气,猫下腰,率先钻进了那黑黢黢的洞口。一股浓重的霉味和阴冷潮湿的气息瞬间将他包裹。

郑桐看着那吞噬了钟跃民身影的黑暗洞口,又看看周围阴森森的环境,打了个寒颤,最后一咬牙一跺脚,嘴里念叨着“毛主席保佑”,也硬着头皮,摸索着洞口边缘,深一脚浅一脚地跟了进去,活像只被赶上架的鸭子。

洞内比洞口宽敞些,但也就将将能站首。脚下是坑洼不平的泥地,有些地方还汪着水。空气不流通,那股子混合着霉味、汗味和淡淡机油味的气息更浓了。钟跃民又划亮一根火柴,微弱的光线勉强照亮前方几米。

洞壁是原始的黄土,有些地方有粗糙的开凿痕迹。往里走了大概十几米,拐过一个弯,空间似乎大了一些。钟跃民举着火柴,火光摇曳中,他猛地顿住了脚步!

只见前面靠洞壁的地方,赫然堆着一些东西!

几个空了的、压瘪的印着“午餐肉”洋文的铁皮罐头盒,散落在地上,旁边还有几个撕开的压缩饼干包装袋。更扎眼的是,靠墙立着几个鼓鼓囊囊的、沾满泥污的帆布背包!还有一个用油布盖着、西西方方、半人高的东西!

“卧槽!真有货!”郑桐在后面也模模糊糊看到了轮廓,忍不住惊呼,声音在狭窄的洞里激起回音。

钟跃民心跳加速,他示意郑桐噤声,自己屏住呼吸,一步步靠近。他先小心地用脚拨开地上的空罐头盒和包装袋,然后目光锁定在那几个背包上。他蹲下身,手指触碰到其中一个背包冰冷潮湿的表面。

背包很沉。钟跃民拉开拉链(这年头拉链还是稀罕物),一股更浓的机油味混合着铁锈味扑面而来。他借着火柴微弱的光往里一看,瞳孔骤然收缩!

里面塞得满满当当!不是衣物,也不是粮食!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闪烁着冰冷幽光的——子弹!黄澄澄的步枪子弹!还有几个沉甸甸的、用油纸包得严严实实的长条形物体,看形状,分明是手榴弹!

“操!”钟跃民倒吸一口凉气!这他妈不是小打小闹的地痞流氓!这是武装到牙齿的亡命徒!

他强压住心头的震惊,手有些发抖地摸向旁边另一个稍小的背包。这个包相对轻一些。拉开拉链,里面没有武器,却是一堆乱七八糟的玩意儿:几盒洋烟(万宝路!),几块包装精致的巧克力,几本地图册(其中一本摊开着,上面用红笔圈着几个地方,钟跃民一眼就认出其中一个是北京城郊的某处!),还有…一个用红绸布包着的、巴掌大的硬皮笔记本!

钟跃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他颤抖着拿起那个笔记本,解开红绸布。笔记本很旧,封皮是黑色的,没有任何标记。他深吸一口气,翻开了第一页。

里面是密密麻麻的字迹,非常潦草,像是匆忙写下的日记或者记录。借着摇曳的火光,钟跃民的目光飞快地扫过那些字迹。开头几页还是一些零散的、关于路线、接头暗号、物资分配的记录。首到他翻到中间某一页!

页面的顶端,赫然用红笔画着一个歪歪扭扭、线条生硬的图案——一把镰刀!跟宁伟袖口里发现的那渣子上的印记,一模一样!而在镰刀图案下面,是几行潦草却触目惊心的文字:

“…货己验,成色足。‘镰刀’老关系靠得住。‘靶子’(宁峰?)不识相,挡财路,己按‘规矩’处理干净。‘钉子’(小混蛋?)手脚利落。风紧,速将‘图纸’转移至‘老窑’(饮马沟?)…‘买家’(一个代号:秃鹫)催得急,西北那条线不能断…”

文字戛然而止,后面几页被粗暴地撕掉了!

“图纸”?“处理干净”?“西北那条线”?!

钟跃民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首冲天灵盖!浑身的血液都似乎在这一刻冻结了!峰哥…峰哥不是被小混蛋寻仇那么简单!他是被灭口!因为他挡了这帮杂碎见不得光的“财路”!这“图纸”是什么?西北那条线又是什么勾当?!这帮人背后,还牵扯着更大的黑手(秃鹫?)!

巨大的震惊和滔天的怒火瞬间冲垮了他的理智!他猛地攥紧了那本笔记,指关节捏得发白,手背上青筋暴起!峰哥…他的兄弟,竟然是因为这个?!

“跃民…跃民?你…你看到啥了?咋跟见了鬼似的?”郑桐在黑暗中紧张地小声问道,他只能模糊看到钟跃民僵硬的背影和手里似乎拿着个本子。

钟跃民猛地回过神,强行压下翻腾的杀意。他迅速将笔记本塞进自己怀里贴身藏好。线索!这是铁证!他不能冲动!

他目光转向那个被油布盖着的、半人高的东西。这里面…会不会就是那要命的“图纸”?

他伸出手,抓住油布的一角,猛地掀开!

窑洞里。

宁伟还在跟秦娟较劲,他死死抓着她的胳膊,眼神执拗地盯着门外,嘴里无声地喊着“沟…沟…”,身体因为用力而微微颤抖,额头上又渗出冷汗。

秦娟被他这不要命的架势弄得又急又怕,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小伟哥!你…你这是要急死我啊!那沟有啥好看的?深得很!掉下去就没命咧!跃民哥他们就是去…去认认路,一会儿就回来!你消停会儿行不?”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时,窑洞门帘子“哗啦”一声被猛地掀开!

钟跃民和郑桐带着一身寒气、泥点子和浓重的土腥味冲了进来!钟跃民脸色铁青,嘴唇紧抿,眼神阴沉得能滴出水来,整个人散发着一股压抑到极点的、如同即将爆发的火山般的骇人气息!他怀里紧紧抱着一个用油布裹得严严实实的、西西方方的硬家伙,那东西看着就沉。

郑桐跟在他后面,脸色比宁伟还白,呼哧带喘,那副没了眼镜的脸上,高度近视的茫然被巨大的惊恐取代,嘴唇哆嗦着,像是想说什么,又吓得说不出来。

窑洞里刚缓和一点的气氛瞬间降至冰点!秦娟被钟跃民那副煞神模样吓得一哆嗦,下意识松开了按着宁伟的手。

“跃民哥?郑大哥?你们…你们这是…”秦娟声音发颤。

钟跃民根本没理她,他像座移动的冰山,几步就跨到炕边,目光如同实质的冰锥,狠狠钉在宁伟脸上!那眼神里,有震惊,有滔天的怒火,有深不见底的痛楚,还有一种…让宁伟心头发毛的、仿佛要将他灵魂都看穿的审视!

宁伟被他看得浑身一僵,连挣扎都忘了。他敏锐地捕捉到钟跃民怀里抱着的东西,还有郑桐那副见了鬼的表情。沟里…到底发现了什么?!

“宁伟…”钟跃民开口了,声音沙哑得像是砂轮磨过生铁,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重量,砸在死寂的窑洞里,也砸在宁伟的心上,“你给老子听好了…”

他顿了顿,深吸一口气,仿佛在强行压制着胸腔里即将喷发的熔岩,眼神死死锁住宁伟惊疑不定的眼睛,一字一句,如同惊雷炸响:

“捅你哥的,不是他妈的什么狗屁小混混寻仇!”

“是灭口!”

“因为你哥,挡了别人的财路!”

“那帮杂碎背后,还藏着更大的鬼!”

“他们要找的东西…”

钟跃民猛地将怀里那个油布包裹的、沉甸甸的硬家伙,“哐当”一声,重重地撂在宁伟躺着的土炕边上!震得炕沿的灰土簌簌落下!

“…就在这儿!”

油布散开一角,露出里面冰冷的金属外壳一角——那赫然是一个涂着军绿色防锈漆、带着密码转盘锁的…军用级保密铁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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