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 二钗持家各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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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章 二钗持家各有道

 

总算安抚住了王熙凤,水溶又道:“若是一时半刻你不愿意进府,孩子也可以自己带着,对外随便编个理由就行。你已经和贾家那边断了联系,也不必过于顾忌贾家的脸色。这两和平儿出行也注意着点,头胎前三个月最忌劳累。跟熟人亲戚,就称出去散散心。”

王熙凤肯定不能就这么凭空消失了,起码得跟像王夫人,薛姨妈这些长辈打个招呼。

水溶感慨道:“这人与人之间的缘分当真是奇妙,如今你二人有了本王的骨肉也算是最亲近的人了。本王也得说你两句凤姐,你这脾气得改改,太急躁,一言不合就开口赶人。刚才若不是平儿替你转寰,本王若真走了。怎么?你是打算回头一剂药把孩子打了?”

平儿抬头望向王熙凤,心下估计王爷猜得不错,以她对奶奶的了解,十有八九王熙凤会这么做。

王熙凤这会虽然也有点后悔,但到底和北静王还没亲密到像贾琏那个程度,撒不来娇。只默不作声,算是服软了。

水溶又道:“凤姐,本王再多说一句,不要太要强,过刚易折。若真如本王所料,你脑门一热去把孩子打了,伤了身子,以后再想要孩子,就是求神拜佛都没用。怎么,你打算一辈子青灯古佛与长明灯为伴?”古代又没人工授精一说,不孕那就是叫天天不灵。

平儿在一旁听得暗暗发笑,真是一物降一物,王爷竟把奶奶怼得一句都还不了口。

见平儿发笑,王熙凤脸上挂不住,佯怒道:“小蹄子,再笑我撕烂你的嘴!”说罢,自己也忍不住笑了。

水溶看事情处理的差不多了,两人如今有了身子,也不好站起身直接就走,便笑道:“好了,话也不多说了,折腾了这一下子,本王倒有点饿了,明日一忙起来又不得空,平儿,你吩咐后厨弄些吃食,本王就在凤姐这用膳了。”

王熙凤脸色一变道:“这怕不妥吧,让下人们知晓,我怕传出些风言风语就不好了。”

水溶心想“王熙凤说的也有道理,下人都爱八卦,难保人多嘴杂,何况王熙凤刚从贾府搬出来,好些下人肯定都是新来的,难保有个疏漏。”

既如此,水溶点头道:“你说得也有道理。其实,若不是你和宝钗是表姊妹,就是在京师生产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现在你二人都怀孕了,暂时还是不要见面的好,等你二人都生产了,有些事也就不重要了。也罢,那本王也不多待了,争取你二人去保定之日,送你二人一程。”

水溶起身准备离开,王熙凤和平儿也起身相送。

水溶又想起一事,转身笑道:“不用送了,回头本王让人把这宅子的宅契给你送来,这就算你凤姐在京师的落脚处,你也不用跟本王客气,这些都是身外之物。”

王熙凤虽然爱财,但也不是什么人送的礼都肯收的,念及如今与北静王的关系已经纠缠不清了,也就不再计较这些,心安理得的接受了北静王的馈赠,也不说谢,只一点头算是接受了。

水溶不再多说,笑望了二人一眼,转身离开了。

王熙凤与平儿二人对望片刻,平儿忍不住嘴角道:“奶奶如今心头也该大石落地了,奴婢早说了王爷不会置之不理,奶奶还不信。王爷说的对,一饮一啄,自有天定。奶奶进贾家也几年了,一直没怀上,此次,大老爷作祟,奶奶却一矢中的,这不是天意是什么。”

王熙凤走到榻前,转身坐下才笑道:“北静王还确实和其他男子有些不一样,他既肯一力承担此事,我王熙凤也不是不知好歹之人,哪怕日后不进府,给他当个外室也不是不可以。”

平儿一惊:“奶奶还是不打算进府?”

王熙凤摇头道:“你不懂平儿,我和宝丫头是表姊妹。虽然相处时日不长,但我了解她。她这人外圆内方,个性要强不下于我,而且又比我这性子讨喜。我若进了府,难保不和她明争暗斗,我不想与她为了王爷,伤了亲戚之间的情分,何况,此事不管是不是我情愿,也终究是我对不住她。”

平儿心中明白“奶奶和宝姑娘都不是屈居人下的性子,两人若在同个屋檐下,日子久了,必然不对付,甚至有可能反目成仇,既如此,不进府也好,或许等以后孩子大了,二人可能也就释然了。”

平儿善解人意,宽慰凤姐道:“奶奶放心,进不进府全由奶奶做主,无论如何,奴婢陪着奶奶。”

王熙凤笑握住平儿的手,欣慰地道:“总算你还有点良心。没有有了男人就忘了本。”

平儿微微一笑,也不辩解。

王熙凤又慨叹道:“人生如戏,平儿,你能想到几个月前你我都算是守了寡,你我二人,无奈离了贾府。如今,你我肚子里又同时怀了另外一个男人的种,当真是匪夷所思。算上今日,我与王爷也就见过三面。”

平儿噗嗤一声笑道:“何止奶奶觉得不可思议,就是奴婢也觉得似是做梦一般。如今,奴婢也有了身子,奴婢已经心满意足,别无所求了。”

另一边,水溶回了府,决定暂时先不将此事告知宝钗,等宝钗生产后再跟她和盘托出,免得宝钗情绪不稳,影响身子。这么算来,算上双姐儿,明年他就有了四个孩子,水溶摇头轻笑,要么一个没有,要么一窝蜂全来了,当真是造化嫩人。

如此,还真得感谢贾赦这老不修。若不是他兴风作浪,自己要想和凤姐走到这一步,以凤姐那性子,还不知要等到猴年马月,如今也算是殊途同归。

太后终于还是没有撑过这一年,在东陵祭祖回来的第四日,便在凤鸾殿驾崩了。

太上皇也跟着病倒了,太上皇到底年事已高,身体本就不太好。这两年连续经受义忠亲王作乱,安滩犯京的刺激兼与皇帝和那些老臣们斗智角力,如今又加上太后驾崩,一下子就像又老了十几岁。太医诊脉道是伤心过度,心力交瘁,需要静养,不能再累着。

水溶能理解,太上皇再高高在上,也是人。是人就有七情六欲,无论义忠亲王再混账,太后也是太上皇的结发妻子,几十年相伴,怎会无一点感情。太上皇若不是顾忌到太后,可能义忠亲王早就是一杯毒酒的结局了。

太后一驾崩,国丧期一年,一年之内天下停乐,不得操办喜事。京师文武百官也得服丧一年。元妃省亲一事,自然就延后了。

又过了五日,水溶忙里偷闲,挤出了一个时辰工夫与王熙凤和平儿道别,保定那边宅子仆人什么都安排好了,王熙凤和平儿过去什么也不用操心。

望着王熙凤欲言又止的模样,水溶笑道:“到了保定直接去找王子腾,将此事告知王子腾,保定那边本王为你安置的那处宅子,离总督府不远,仆妇下人都是现成的,你什么也不用操心。和平儿安心待产即可,本王若空了,也会抽时间去看你二人。”

平儿面色有些红润,站在王熙凤身后心中腹诽“王爷为什么总拿自己与奶奶相提并论,若奶奶上了心,遭罪的还是自己。”

王熙凤这回倒没在意,还觉得水溶有情有义,只道:“王爷有心就好,我也知道王爷国事繁忙,只是......”话没说完,长叹了口气。

水溶笑道:“何苦长吁短叹,这还是那个风风火火的凤辣子么?人生苦短,别想事事周全,你在贾府成日里机关算尽,结果如何?把心放宽,天大地大,出了贾府或许于你反而是得脱牢笼。笑一个,本王不愿见你这般模样,好似跟了本王你多委屈似得。”说着,轻佻地抬起王熙凤下巴,笑望着她。

王熙凤没想到北静王突然变得这么随性,望着他俊美的容颜,温醇地笑容,一时间有些恍惚,脸上发烧,扯了扯嘴角,挤出了个勉强地笑容。

水溶好笑道:“算了,不勉强你了,你和平儿快上路吧。若有事,可托人带信给本王府上的徐谓。”

王熙凤点头应了,便与平儿上了马车离去。

等出了城,王熙凤还在回味刚才北静王的话,平儿看她一直在沉思,忍不住打断道:“奶奶在想什么,上了车就一直心神不宁的,可是王爷刚才所言有何不妥?”

王熙凤摇了摇头不解道:“不知为何,我总有种感觉,王爷好似知晓贾府要出什么事。几次话里话外之意都有我能从贾府跳出像是因祸得福的意思。”

平儿想了想,笑道:“奶奶会不会是想多了,可能王爷的意思是奶奶跟了王爷,可不是因祸得福是什么?贾府能有什么事,大小姐可刚封了贵妃,二姑娘又和王爷有约,即便真有事,王爷也不会置之不理的。”

王熙凤心想“平儿这么说也对,可能真是自己想多了。”

只听平儿又道:“奶奶不要多想,王爷刚才不也说了,让奶奶把心放宽,奶奶如今都出了贾府了,即便有事也轮不着奶奶操心。”

王熙凤点点头道:“这话原也没错,不过到底在贾府待了几年,老太太和姑妈都待我不薄,几个姑娘也都与我要好,真要有什么事,我心里也不安。”

平儿道:“这一年之内,太后驾崩,文武百官都得服丧,能有什么事。一年之后,奶奶生产完也都回来了,到时离得近了,即便有事也能早早知晓。这一年内,奶奶就不要多想了,京师,保定相距几百里,有事奶奶也是鞭长莫及,何必庸人自扰,安心待产才是正经事。”

王熙凤让平儿说的心中一宽,笑骂道:“小蹄子,越来越伶牙俐齿了。”

水溶回了王府,来到秦可卿地寝殿。这几日,宝钗因有了身子,秦可卿又因身份尴尬,都不便进宫哭临致奠。只得他一人独自进宫,秦可卿念及老人对她地看护,便在王府内为老人哭临,连续三日,双眼红肿。

水溶见了不忍道:“太后生前最放心不下的是你,如今太后驾崩,必不愿你如此伤心,你若是顾及太后心意,就要保重自身,死者已矣,生者尚存,莫要哭坏了身子。”

秦可卿伤心不已,太后算是第一个有血缘关系,又真心呵护她的长辈。太后一走,从此以后她算是彻彻底底地又变回孤儿了。虽说还有这个关心他的叔叔,但毕竟不是亲的。心中总是难以释怀,只默默点头道:“谢叔叔关心,只是一想起凤鸾殿那半年的点点滴滴,可卿便控制不住自己。”

水溶笑道:“本王曾听人说起这么一句话“老天为你关上一扇门,必定会为你打开一扇窗。”如今本王把这话赠与你。这话的意思是说,凤鸾殿那扇门关上了,王府这扇窗又为你打开了。”

秦可卿心中涌过一股暖流,心中感激道:“可卿明白叔叔的意思,叔叔放心。”

水溶见她明白过来,就不再多言,转身回了自己的寝殿。

正旦前几日,因太上皇卧病在床,不能理政,皇帝开始有所动作了。

先是忠顺王意料之中地取代了陆魁接掌了龙禁尉,估计这是太上皇和皇帝父子一早达成的默契。

紧跟着都察院左都御史黄非熊与吏部尚书屈逢庆双双入阁,刑部尚书武英平调任左都御史,礼部尚书庄休文调任吏部尚书。原刑部左侍郎钱季诚升任刑部尚书。礼部尚书待皇帝与内阁议定后再做定夺。

“皇上这招高明,忠顺王爷掌了龙禁尉,都察院左都御史和吏部尚书又双双入阁,我朝虽未对内阁定员,但一般都是五位,皇上这突然增加两位,看似黄,屈二位大人入了阁,可都察院和吏部却易了主。想必,这新任的左都御史和吏部尚书肯定是皇上的人。”徐谓侃侃而谈道。

现在水溶和徐谓谈话经常就放在了水溶的内书房,徐谓在水溶面前也是直言不讳地挑明了此次朝中的变动。

水溶哈哈大笑道:“文长慧眼如炬,你猜的不错,不过只猜对了一半。这位新任的左都御史是忠顺王的内兄。新任的吏部尚书也就是原来的礼部尚书,一直都是皇上的人。”

徐谓点头道:“这么说来,王爷不可小觑了忠顺王爷,如今忠顺王爷摇身一变,内里掌控了龙禁尉,外部拿住了都察院。可谓大权在握,一明一暗,相当于拿住了百官的命门。这样以来,百官还有什么秘密和阴私能瞒得住忠顺王爷的,这忠顺王爷又是皇上的人。王爷不可轻易得罪。”

水溶面色严肃,对徐谓之言也是点头赞同道:“文长言之有理。不仅如此,文长可知,这新入阁的二位可是谁的门生?”

徐谓脑海灵光一闪,惊道:“莫非是颜阁老的门生?”

不得不称赞徐谓反应灵敏,水溶大笑道:“不错!除了那位八十多的颜阁老还有谁有资格当这二位的师长。如今这二位入阁,皇上直接掌控了都察院和吏部,兵部又有本王。内阁之中,本身五人能决定的事,又增加了两人,这二人又势必会分走一部分颜老头的权利,你说颜老头给还是不给。”

徐谓摇了摇头赞道:“皇上这招确实厉害,恐怕那二位入阁的大人,明知是皇上的明升暗降之计,也乐得心甘情愿被皇上算计。毕竟入阁对于文臣来说,那就是奋斗一生的至高点。没人能经得住这种诱惑。”

水溶也收敛了笑容,面色凝重地道:“这就是阳谋的厉害之处,明知是个套你还得甘之如饴地往下跳。本来内阁的权利就在先皇和太上皇当政期间被打压得变成了一个上传下达的中间机构,内阁的阁老若是掌握不了六部,便形同虚设。”

徐谓似乎有些走神,水溶见他沉思,问道:“文长可是想到了什么?”

徐谓回过神来,犹豫道:“有句话,文长不知该不该说。”

水溶正色道:“文长有话但说无妨,本王若是连你都信不过,就不会在这内书房与你谈话。”

徐谓皱眉点头道:“王爷如此信任文长,文长就直说了。如今,忠顺王爷执掌了龙禁尉,王爷不得不防,以前龙禁尉在陆指挥使手中,陆指挥使又是太上皇的心腹,与王爷也交好,王爷南京和扬州之行,陆指挥使也大力支持,如今换了忠顺王爷,忠顺王爷又是皇上的人,伴君如伴虎,王爷还要慎重。”

水溶目光定定地注视着徐谓,过了片刻才道:“既然文长提起,本王也不瞒你。本王让你增添人手就是考虑到此。李淼二人恐怕也是暗中早早倒向了皇上,文长别忘了这二人也是龙禁尉出身。”

徐谓道:“看来是文长多虑了,王爷早已考虑到了这一点。”

水溶笑道:“本王自从南京归来,一举一动皇上和太上皇都知之甚详,就连本王与杨夫人的私事,二圣都知晓地清清楚楚。一方面固然是本王没打算瞒着二圣,另一方面肯定也是身边极为亲近之人报信,除了李淼二人能对本王的行迹了如指掌,其他人做不到这点。”

徐谓道:“王爷放心,文长知晓以后什么话当说,什么话不当说。”

水溶又道:“既然说到此,本王也一次与文长把话说透。日后本王还要依靠文长替本王参详。”

徐谓赶忙起身,躬身一礼道:“王爷言重了,文长能为王爷效犬马之劳是文长之幸。当不得王爷如此倚重。王爷有事,但请吩咐。”

水溶摆手示意他坐下,接着道:“忠顺王此人并不简单,文长刚才说他是皇上的人并不准确。此人能从当初夺嫡之争安安稳稳地活到现在,不是一个简单的‘忠’字能解释地了的。或许这个‘顺’字才是关键!”

徐谓顿时恍然大悟,起身又是一礼道:“王爷高见,文长还是浅薄了,没想到这一层。王爷此言不错,顺势而为的‘顺’字,也可以理解为识时务者为俊杰,又可解释为良禽择木而栖。这么说来,王爷更不能小觑此人。”

见徐谓明白过来,水溶笑道:“文长不用妄自菲薄,文长不似本王从小在皇宫中长大,对这些皇室内里阴私必然不如本王有所了解。正因为如此,本王才不得不多做考虑。若是忠顺王果然一心一意尽忠于皇上,那本王自当与他一同为皇上尽忠。若不然,本王也不会任人拿捏。”

徐谓心中一动“王爷这话,话中有话。”

徐谓正色道:“不管王爷如何决定,文长自当以王爷之命马首是瞻。”

水溶欣慰地点了点头道:“不过此事暂时不急,太上皇只要还在,这些到不足虑。不过你要开始慢慢着手掌握清楚府内哪些人是人,哪些人是鬼。”

徐谓点头应道:“王爷放心,文长知晓该如何做。”

对徐谓,水溶还是很放心的。

一连串的人事调整,随着正旦的到来落下帷幕。文武百官大多都心思透亮,知晓这是皇帝行权的开始。

今年正旦因太后驾崩,显得平平淡淡。

今日是贤德妃贾元春二十一岁生辰,去年在凤鸾殿无人问津,今年虽入了这凤藻宫,又遇到太后驾崩,她的生辰自然又无人注意了。

入主凤藻宫已有四五个月了,可皇上来此的次数屈指可数,好容易盼到正月十五可以回家省亲,遇到太后驾崩又泡汤了。起码一年之内不要指望了。

元春站在凤藻宫外驻足眺望荣国府的方向,身后的贴身丫鬟抱琴知晓娘娘的心意,上前一步小声道:“起风了,娘娘,回宫吧,小心着凉。”

元春轻叹一声,心内似凄风冷雨般。贾家上上下下都以她得封贵妃为荣,开始她也以为这会是新的开始。可如今看来无非是门庭换了个凤藻宫的匾额,境遇与凤鸾殿没什么不同。

皇帝的心思也不在后宫,这从皇帝登基这四五年就能看来,最小的子女也是皇帝登基之前就有的三公主。登基以后这几年再无所出,封妃的四五个月来她也就见过皇帝两次。每日她就如例行公事一般早早排着队去给太妃和皇后请安,然后就是回宫等候皇帝的临幸。

这样的日子看不到任何希望,元春仰起头,不想让抱琴看到自己眼里噙满的泪水。听闻表妹宝钗有了身孕,太妃又是赏赐了各种名贵补品,又是派了几位经验丰富的嬷嬷,北静王也对她宠爱有加。那日的皇室家宴,自己能有幸出席还得亏了自己是宝钗的表姐,何其的讽刺。

也不知荣国府今年的正旦如何过,元春又想到了荣国府的亲人。

今年的正旦,荣国府也没了往年的喜气洋洋,原因一是因为贾琏的亡故和太后的驾崩。可最主要的原因还是今年正旦的例银和喜封与往年不可同日而语。往年一到年底正旦,荣府除了主子赏赐的碎银,固定还有每年的喜封。

就是类似于现代的年终奖一样的额外补贴。从各人身份不同多少都有些,今年却因为建了一个园子欠了一屁股外债不说,连府中下人的例银也快发不上了,最让人无语的是,贵妃省亲因为太后驾崩的缘故又取消了。

这事整的,宁荣两府费了姥姥劲,落下了好大的亏空建起的园子一时又派不上用场,到明年正月十五又是整整一年,若不想园子荒废了还得安排人打理,这一年下来,又是一笔不少的银子。愁的李纨又想撂挑子了。

王夫人给的探春和黛玉虽然能出些主意,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没有开源,只靠些节流也支撑不起荣国府老老少少的吃喝拉撒。

翻了年二月份,林黛玉满了十三就相当于十四岁了,三月份探春满十二也相当于十三了。

两人在李纨这各抒己见,林黛玉直来直去,又不算是贾家人,很看不上贾家这种打肿脸充胖子的自欺欺人之举。

只听林黛玉道:“大嫂子,若叫我说,咱们家里太花费了些,太太既让我和探丫头帮着你出出主意,我替你算了算,府内如今的情况早就入不敷出了,进项每年减少,人口每年却只增不减。如今还不俭省些,必致后手不接。”

李纨脸上挂不住,林黛玉说话直,也不顾及荣国府的颜面。望了探春一眼,探春却不做声。

林黛玉又道:“探丫头之前节省了些没必要的花费,我觉得很有必要。可如今府里两位舅舅的奉银就那么些,府外的进项每年只少不多,光靠我和探丫头在这绞尽脑汁地从府里各处删减也照应不过来。”

林黛玉说出了贾探春想说却不敢说的话“府里的大老爷们不想着外出挣钱养家,让她和林黛玉两个小丫头每日精打细算的去薅羊毛,她若是个男子,早出去自食其力了。”

探春发自内心地笑道:“那依林姐姐的意思,现在该如何做。”

探春心里默念“林丫头,你可千万别让人失望,有些话我不敢说,你又不用顾忌,我精神和行动上都支持你。”

林黛玉笑道:“这还不好办,既然挣不来银子,那就省着点花呗。从老太太往下,每人例银减半,反正府内吃喝又不要银子。府里到了年岁的小子丫头该放就放出去,家生子的子女也不再是家生子,自己生养。”

林黛玉这几条就是围绕裁员,减薪。这放到现代来说,再平常不过了,可在古代这种大家族里面,裁员减薪就相当于对外宣称,荣国府不行了,撑不住了。这肯定是贾母以及贾府众位主子不能接受的。不过林黛玉不在乎,在她看来,里子你都没有了,面子又做给谁看。

贾探春心里高呼“林丫头呀林丫头,到底还是你这张嘴厉害。爱死你了!”

不过探春到底比林黛玉人情世故了些,假做考虑了下对李纨道:“大嫂子,林姐姐的意见我觉得可行,不过长辈们年岁大了,例银不用减半,减两成即可,你觉得如何?”

李纨心里一万个不愿意,这么一减岂不是连她和贾兰的一并减了,那如何能行。

李纨脸色僵硬地笑道:“这怕是不妥吧?就是大老爷和大太太也肯定不会同意的。”

探春也知晓此事要执行起来太难,估计太太和父亲这边意见不会太大。可大伯和大太太那边肯定不会通过。就是府里下人们肯定也会闹翻了天。

探春又道:“若不然,大嫂子便去找大伯和父亲商量,看有没有合适的行当我们家也出钱入一股。否则,没有进项增添,你就是把我和林姐姐榨干了也无济于事。”

林黛玉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笑道:“说就说,何必扯上我,我就是个外人,拿主意的还是你们姓贾的。”

李纨又迟疑道:“这怕不妥吧,老爷为人最是周正,肯定做不来这事,若是交给大老爷,恐怕最后血本无归吧?”

探春和黛玉都被李纨认真的表情和言语逗笑了,没想到这个平日看着如枯槁般的大嫂子对大老爷的看法如此透彻。

探春也笑道:“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大嫂子自己想辙吧。人家北静王府那红楼和食尚鲜酒楼可是每日日进斗金,也没见人家说不行。难不成,我荣国府比北静王府还有牌面。那芸哥儿如今替北静王爷管理了个食尚鲜酒楼,不紧换了宅子,还讨了房媳妇,听说,若不是太后驾崩,还要纳妾呢。”

林黛玉也道:“探丫头说的在理,大嫂子若还有好主意,也不必拉着我俩在这愁眉苦脸了。依我看,你就将今日我们三人所言去回了太太,看太太如何计较。还有那处园子,贵妃娘娘今年不能省亲,那处园子也不能无人管理,否则三两个月就荒芜了,这一年下来可也不是一笔小数目,大嫂子要心里有数的好。”

李纨无奈,只得硬着头皮去找王夫人了。等李纨离开,探春立马凑了上来,拉着林黛玉竖起了个大拇指。

林黛玉知晓她的意思,毫不在意地哼道:“某些人想说又不敢说,只有把我当枪使了。”

探春知她看出了自己的心思,也不难为情,笑道:“我哪能和林姐姐比,林姐姐有老太太护着,又有私房钱傍身,哪像我小胳膊小腿,站都站不稳,还敢发表意见。看林姐姐这气色比以往好了很多,听说紫鹃近日经常到后厨给林姐姐开小灶。看来林姑父留给林姐姐一笔不菲的家当。难怪林姐姐底气十足了。”

黛玉身后的紫鹃脸色一僵,林黛玉也是心中一动,不过见探春误会了,便将错就错地道:“我有什么钱,爹爹留给我的,能管几年,我又不像你,舅舅,舅妈还有姨娘一群人看顾,怎么也饿不着你。”

探春知晓自己说错了话,勾起了林黛玉的伤心事,赶忙岔开话题道:“林姐姐猜猜看,大嫂子去找太太结果如何?”

黛玉和探春要好,知晓她也是无心之言,也不上心去,只道:“舅妈肯定不会表态,这种事若没老太太点头,谁说了都不算。可谁去跟老太太提,谁敢去跟老太太提,那不是承认我们家开始走下坡路了,别忘了,宫中还有个贵妃娘娘,若让人知晓我们家的状况,贵妃娘娘的脸面往哪搁。”

探春也这么认为“不过没想到林黛玉想得那么远,姊妹里面,就这位林姐姐,长了一颗七窍玲珑心,又读书识字,博学多才。若不是个女儿身,估计像林姑父一样考个探花也不是没有可能。自己虽自负不让须眉,但对这位林姐姐也是欣赏有加。”

那边李纨找到王夫人,王夫人心中本就堵得慌,今日是元春的生日,本以为正月十五元春省亲就能见到女儿了,哪知人算不如天算,出了太后驾崩的事,这下又要再等一年。

现在,这大儿媳妇又来跟她说经济,上次她自己掏腰包补贴了大儿媳妇两千两,到现在还没从公中的账上划给她,现在又来。

听李纨把几人商量的法子和盘托出,王夫人面色一变道:“这如何能行,府内就到了这个地步了?”

王夫人此刻心中无比想念王熙凤,起码王熙凤管理府内事务之时没让她操心过,不管王熙凤如何操作,起码罩得住,怎么到了大儿媳妇这里,月月都要她操心。就这么去跟老太太讲,不是承认她们二房管家失败了么。这是她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

李纨也是面色难堪,心知自己这媳妇本就不得王夫人喜欢,若不是有个贾兰替她撑着,早被人遗忘到角落了。

王夫人心烦意乱,元春的事就够让人心烦了,今日实在没心思去操心这些,不耐烦地道:“你先下去吧,自己想想办法,别什么事都来问我,以前凤丫头在的时候也没让我操心过,实在不行,自己想办法去周转些。”

李纨垂头丧气地从王夫人那回来,探春和黛玉一瞧她面色,就知道什么结果了,不用问,肯定王夫人没给好脸色。

探春上前搀住李纨,善解人意地关切道:“大嫂子可是在太太那碰钉子了,我刚刚才想起来,今日是大姐姐生辰,不该今日去找太太说这事,给太太添堵的。”

李纨可怜兮兮地道:“难怪太太脸色难堪,我也忘了今日的日子。唉,太太让我想办法去周转些银子,等府内倒开了再还上。我一个女人家,还带着兰哥儿,哪有多少私房钱,府里开销这么大,我那点银子还不够塞牙缝的,愁死我了。”

探春迟疑道:“太太真这么说?”

李纨点头:“是啊,三妹妹可有法子?”

探春看了一眼黛玉,黛玉还以为探春打她的主意,探春笑道:“法子肯定有,就看大嫂子拉不拉得下去脸了。”

李纨像找到救命稻草一般,抓住探春的手道:“都这会了,我哪还顾得上什么脸面,你快说,有什么法子?”

探春道:“其实以前凤姐姐在时就经常用,无非是找鸳鸯从老太太那‘借’几样物件出来,抵当出去,等圆转过来,赎了回来再还回去。只要大嫂子能拉得下去脸,找鸳鸯说说,应该可以应付过去。”

李纨忙摇头道:“不行,不行,这法子我也知晓,若是抵当出去,到了期赎不回来,我如何与太太和老太太交代。”

探春笑道:“那就只剩一条路了。”

李纨道:“快说,还有什么路。”

探春笑道:“借东墙补西墙。”

李纨迟疑道:“你的意思是借钱?可问题是问谁借,这可不是小数目,再说,我又哪有那么大的面子。”

探春笑道:“自然是找熟人借,如今大嫂子管家,只要能及时还上,一次两次周转还是可以的,不过也是治标不治本。至于找何人借,林姐姐,宝姐姐不都是家财万贯。”

林黛玉气得真想一把掐死探丫头,没想到她真的打起自己主意。

正要出言反驳,探春话锋一转又道:“不过呀,林姑父留给林姐姐的估计也没多少,最好的办法是去找宝姐姐开口周转。听太太说了,宝姐姐嫁入王府,薛姨妈陪了一半薛家的家产给宝姐姐当嫁妆,如今,宝姐姐又管着王府的内宅,更是富得流油,大嫂子只要拉下脸去找宝姐姐开口,准成。”

李纨一听,思索了片刻,觉得可行。不管怎么说,贾珠也是宝丫头的表兄,宝丫头不看僧面看佛面,肯定会卖自己一个面子,只要自己能及时还上,哪怕日后再从她那周转也不是不可能。

林黛玉望着探春,也感叹探春脑子转得快,找宝姐姐周转确实是最可行的法子,见效快。

李纨心中一松,拉着二女笑道:“此法可行,不过,你二人要陪我一道去王府,过了初五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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