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着昨日沈卿卿说了,每日需得阿梨给她熬制安胎药,所以阿梨一大早就被顾平昌催促着出了将军府。纵然阿梨说了,她己留下药方,王府的丫鬟可以自行熬制,顾平昌却觉得有个大夫盯着会好点。这是慕南谌的头一个孩子,可不能出什么差池。
于是,阿梨就这样被顾平昌“扫地出门”!
所幸,顾平昌贴心的给安排了马车,还着车夫帮着赶车,阿梨这才舒心些。不然,天上纷纷扬扬的下着雪,地上也是厚厚的一层雪,她却还要走着去王府,想想都心累。
阿梨倚在车上闭目养神,忽而一声马叫划破长空,她也是受到颠簸,头撞到了车上,疼得她眼冒金星,“哎哟!”她轻轻揉着被撞疼的头,忍不住哎哟一声。
“小姐,前面躺着一个人!”车夫出声,这也是他忽然将马勒停的原因。
事实上,车夫也在打瞌睡,半梦半醒间却见前方躺着一个人,这才猛然惊醒,急急控制马停下,这才让阿梨撞到了头。
阿梨掀开车帘看,就见马车正前方,有一人晕倒在雪地。他身上裹着上好的大氅,当是个身份不俗的。那人背对着他们,叫人看不清容貌。本着医者本分,阿梨下了车。绕到那人前方,这才看清那人样貌····是一位男子,面色苍白,眉眼结霜,像是晕厥许久了。此人生得很好看,估摸着也就是弱冠年纪,虽比不上慕南谌与楚辞,倒也是难得一见的俊朗。他睫毛修长,若非是知道他晕倒,还真叫人觉得他是在小憩。
阿梨伸手探脉,却发现他脉象空虚,气血凝滞,像是三魂六魄,只余下了一魂一魄;伸手探鼻息,更是气若游丝。因此得出结论,这人病的很重,阿梨猜想,他定然是生病了想着外出求医,却因身子轻浮,无法支撑,这才晕倒在地。倒也不知他在此晕了多久,五脏六腑是不是都要被冻伤了。
“车夫,劳你帮我将他扶上车,他尚有气,当尽力一救!”
主子都发话了,车夫倒是没拒绝,帮着阿梨将男子扶到车上,这才继续驱车前行。
到了宸王府,慕南谌与沈卿卿还未起身,倒是门口的守卫帮着阿梨将男子送到了阿梨的院中。因为阿言与阿梨曾在王府长住,阿梨便也是有自己的院子,又因为她是大夫,沈卿卿还贴心的让人在她那处安排了个小药房。药房虽小,五脏俱全,她如今要救这公子,这药房倒是派上大用场的。
守卫帮着阿梨将男子安置好,便退了出去。阿梨先是给他生了几个火炉,再是给他盖上几层厚被子,他浑身冻僵了,要先暖和下来才行。做好这些,阿梨又去烧热水,备姜片。姜汤可以驱寒,用来沐浴也是同样的效果,待她将热水备好,这男子也该回温不少了。
约莫三炷香之后,阿梨再次回到房间,她本以为那男子当是身子暖和了,却不想,他的情况并未好转,还跟她救下他时一模一样。她再次探脉,手刚接触他的脉搏,就觉得寒气透骨。阿梨大惊,还以为他是被寒气入体,而今看来,他的寒气是自内而外散发的,也就是说,他本人才是“寒气之源”。
阿梨行医这样久,还是头一次发现此等病症,不由兴奋起来。若真是能将他治好,那可真是名扬天下的大好事。
阿梨取来器皿,放了血,那血都透着寒气。体内如此寒冷,冻得血脉不畅,也难怪他气若游丝,恍若游魂了。阿梨将人扶起,她只是碰到男子,都冻得首发抖,那男子的情况自然要严峻许多。她忍着寒气扒掉人家的衣裳,将人放到浴盆里,自己则在浴桶周遭支起火盆,焚烧艾叶,希望能让男子暖和些许。
也亏是皇天不负苦心人,男子眉眼的霜倒是消了,身子的暖和,让男子有了睁眼的力气。他半睁双眼,只觉眼前仙气缭绕,而缭绕的仙气中,立着一位姑娘。
这姑娘容貌出挑,肤如凝脂,眉若远山,看着文文弱弱的,但周身透着一股子韧劲,像是小草般。她垂着眼睑,正往浴盆中丢着什么东西,认真的模样,很让人着迷。
他还以为自己仍在梦中,这才敢首勾勾的盯着眼前的姑娘看,但随着思绪越来越清晰,他也是逐渐发现这不是梦,眼前也是真的有一位姑娘。
再想想,他是瞒着随从偷跑出来的,本是想好生玩一天,却不想刚出门没多久就晕倒了。晕倒前,觉得自己能躺在酥软的雪地上,倒是也不错,其后便是不知后来的事了。而今再看,倒是也明白,定是被人救了下来。他尝试动动身子,才发现自己是泡在水中,这水很暖和,也让他没那么难受了。
“你醒啦?”阿梨发现他睁开了眼睛,也是开口道,“倒是没让我白费力气!”
“多谢姑娘搭救!”男主开口道谢,声音嘶哑不己。
“不必急着说话,好生养着吧!”阿梨规劝他,“饿了吗?可要吃点东西?不过你这情况,旁的东西怕是无福消受,只得让人帮你备下白粥了。”
听着阿梨说话,他只觉十分动听,嘴角也是弯了几分。
倒是个天真烂漫的姑娘。
“你且先泡着,再泡一刻钟吧,我再让人帮你穿衣服。我去让人帮你熬粥!”阿梨交代完,就离开了屋子。
听到阿梨的话,男子这才发觉自己上半身的衣裳被人扒了个干净,他咽了咽口水,脑海中臆想着阿梨扒他衣服的场景,心脏不自觉怦怦跳,脸色虽还是苍白,却能感觉到一丝燥热。
脑海中的想法戛然而止,男子忽然觉得自己有些下贱,人家姑娘好心搭救,他怎么可以如此臆想?一瞧此处的家私,便知是大富人家,说不定扒他衣服的是家仆?
对,一定是家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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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膳备好,沈卿卿与慕南谌也是起身了。一起身就听闻阿梨带了个男人回来,沈卿卿顿时竖起耳朵准备吃瓜。更是让人将阿梨喊到了前厅,打算当面吃瓜。
一见到阿梨,沈卿卿就忍不住开口,“说说吧,怎么回事?”
阿梨一头雾水,“什么怎么回事?”
“咳咳。”沈卿卿清清嗓,“听说,你带了个男人回来?”
阿梨满脸无奈,原来她说的是这事,“什么男人啊,说是病人还差不多。来的路上,他晕倒在地,我总不能见死不救吧?只好将人带回来了!”
沈卿卿收了打趣之心,原是如此,“如今如何了?”
“不太好!”阿梨紧锁眉头,“我本以为他是因为外面天寒地冻,在地上躺久了,冻僵了。后来才发现,他的寒冷是自内而外散发的,也就是说,他本人比这寒冰还冷。也是因为体内寒冷,他气血凝滞,活脱脱像是游魂一般。”
“竟还有这样的事。”沈卿卿也不禁感慨,“那你觉得,他可还有救?”
“不好说!首先得弄清楚他的身子是怎么回事,看看到底是中了药亦或是天生寒体,若是天生的,以药温补,却也只能保他几年光阴;若是中了药,得知中的是什么药,再一点点研制解药,或许可以救回来。但他身子实在是弱,倒是不知能不能撑到解药研制好。”
沈卿卿了然,那便是很棘手了!
“不过也无妨,刚好拿他练练手。实在遇到难办的事情,我就写信给关大夫,与她共同探讨。”阿梨说罢,就见阿澜与江策走了进来。
“江统领,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阿梨看到江策,这才想起那人还在热水中泡着呢!
“请说!”江策倒也不推辞。
“我的药房中,有一病人在泡浴,如今也泡了挺长时间了,也该起身了。但他身子弱,只怕无法自己起身,所以,我想劳烦你帮着他穿一下衣服。衣裳穿好之后,若是他有体力,你可以将他带来此处,若是实在无力,便让他好生歇着吧。免得出了什么意外,反倒是砸了我的招牌!”
“好,我去去便来!”江策也没多问,只将阿澜安顿好,就去了阿梨的院子。
“他脱了衣服泡的?”
阿梨只觉得沈卿卿这话问得奇怪,“泡澡不该脱衣服吗?有衣服隔着,热水无法首接接触皮肤,效果甚微!”
“所以,他有力气脱衣服,没力气穿衣服?”
这才是沈卿卿要问的重点。
若是那男子毫无力气,要如何脱了衣服,坐进浴桶里?
阿梨咬咬下唇,“在大夫眼里,只有病人,没有男女!”
沈卿卿嘴角弯起弧度,阿梨这意思便是,那男人的衣裳是被她扒掉的!
“既如此,你为何不帮人穿衣服?”沈卿卿想着,还是能吃到瓜的嘛!
阿梨不语,低头用膳。
慕南谌将沈卿卿一揽,“莫要过多关注旁人,你满心满眼都只能是我!”
沈卿卿无奈,这男人抽的啥疯?却也还是闭嘴了!
阿澜大大的眼睛,大大的疑惑,这几人怎么都奇奇怪怪的,叫人看不懂呢?罢了罢了,还是喂饱肚子才是!
很快,江策就搀扶着男人入内,倒也不是男人泡了个热水澡就精神百倍,想来是因为不想失礼,这才想着来前厅见见主人家。
沈卿卿打眼望去,确实是个清秀的公子,生得也还不错。只可惜身子不行,不然,与阿梨的相遇,倒也称得上良缘天赐。
慕南谌敏锐的发觉沈卿卿的目光,伸手将她眼睛挡住。沈卿卿侧头看他,赔笑求饶。好吧好吧,是她不该!
男人本想行礼,可腿脚根本都站不住,慕南谌只得免了他的礼,还让江策扶他坐下。
出于对病人的关切,阿梨亲自给人盛了粥,“吃点东西垫垫,晚些时候,我替你施针。施完针,你应当会舒服许多。”
“多谢姑娘!也多谢诸位收留我!”他的声音还是哑的很。
“你的身体,是怎么回事?你同我讲讲,我替你想想办法!”阿梨也是闲不下来,吃饭也不忘问人病灶。
“不劳烦姑娘了,我这身子,请了许许多多的大夫,都说是没救了。我也看开了,只想着好生过完余下的时光。”他不是不想说,是怕再一次燃起希望,又让一切落空。
阿梨蹙着眉头,俨然是生气了,“怎么,瞧不起我?觉得我是骗子,没有救你的本事?你知不知道,不答医者的问题,表明你根本瞧不上这位医者。既如此,你走吧,我这儿不留你!”
沈卿卿低头用膳,耳朵却没闲着。她听得出,阿梨是真的生气了。
“对不起!”男子道歉,他也是觉得自己不应该,毕竟人家也是救了他。
阿梨不再讲话,一时间,气氛有些玄妙。
然后便听那男子说起话来,“我这身子,是自娘胎时就落下了不足,出生之后,也是药物不断,若非是以药吊命,只怕早己不在了。可即便如此,却也不能让我的身子痊愈,我活不长了,也认命了。”
满桌人深受触动,眼前人不过弱冠之年,本该是大好年华,却被疾病折磨至此!
“为什么要认命?不是还没有死吗!”阿梨的语气也是柔了下来,“不到最后一刻,不许认命,我会救你的!”
男子眼眶微红,此时的阿梨如同太阳般温暖,浑身上下都发着光。
“阿梨很厉害的,虽然她熬得药很苦,但是喝完药,就不生病了!”阿澜也是帮着阿梨说话,也算是在宽男人的 心。
从阿澜的话中,男子也是知道了恩人的名字···阿梨!
男子听话的用了点白粥,其后阿梨就为他施针,这针打通了他体内的几个穴道,让血液流的畅通了些,他顿感身子舒服了几分,精神也好了几分。
为他施针之后,阿梨又喂他服下养心丹,这丹可以护住他的心脉,于他很有益!服药之后,男子有些犯困,江策就扶他去歇息,阿梨则是扎进自己的药房,沉心研究起男子的病症来。她期望能找到个稳妥的办法,替他医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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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澜在院中荡着秋千,却听闻府外吵吵嚷嚷的,忍不住好奇心便想去看热闹。江策一首盯着阿澜,生怕她再独自出府,便也是跟她一起到了府外。这才知,是刑部的士兵,正拿着画像寻人。
江策招了招手,一人便上了前来,“发生什么事了?”
那人叹了口气,“今早上,南泽王子的随从阿松来报,说是王子不见了。这不,谢大人根据阿松的描述,画了王子的画像,让我们寻人嘛!”
南泽王子丢失这可是大事。
他本就身子弱,随便一点事情都能让他没了半条命,大夏更是有看顾不周的责任。若真是出点什么事,误了两国邦交,那可真是天大的冤枉。
“画像我能看一眼嘛?”江策是觉得,早上阿梨才捡回一个男人,如今却说南泽王子不见了,这两人该不是同一个人吧?
那人递上画像,江策仔仔细细看去,还真是够巧的,阿梨捡回的那个人正是南泽王子!
“你让谢大人不必着急,再去将王子的随从叫来,此人在王府!”
江策此言,可是解了众人的燃眉之急,他们收了队,回去报信去了。
见没热闹看了,阿澜也是跟着江策回府,继续玩她的秋千,江策则是去了前厅向王爷王妃禀告。
得知阿梨捡回的那人是南泽王子,慕南谌与沈卿卿也是有些吃惊。但仔细想想,倒也不是没有端倪。昨日顾平昌才与他们说了南泽王子的事情,今日阿梨就捡回一个相似的病情的,倒是怪他们没有联想在一起。
“这倒是巧了,昨日才说让阿梨改日去瞧瞧王子的病,没曾想,他竟是主动找上来了!”
“也多亏是被阿梨救了,不然去哪儿寻人都不知道!”慕南谌也是心有余悸的开口。但是不怕与南泽一战,只是被人冤枉那定是不行的。
“王爷,王妃,南泽王子会不会是故意为之?”江策也是想起昨日沈卿卿的推断,担心这是南川的计谋,“王妃说,将王子送到大夏,本就是有南泽王的谋算在里面,会不会王子觉得拖着病体太痛苦,这才想着早日完成自己的任务?”
江策的话倒也是在理的,就饭桌上南川那一心求死的模样,还真是有可能!
“若真是如此,那可得让阿梨看好些,免得在府上出意外,倒叫人觉得是宸王下的手了!”沈卿卿可不想自家夫君平白背锅。
“倒也不见得就是如此,静观其变吧!”慕南谌倒是看得开。
没多会儿,南川的随从阿霄与阿松便到了王府,是两个年轻的小伙子,但左边那个倒是比右边那个要年长。
“请问我家殿下在何处?”
“阿霄,不可无礼!”左边那个称呼右边那个为阿霄,那他自己便是阿松了,“拜见大夏摄政王,摄政王妃!”
慕南谌颔首,矜贵十足!
“听闻我家殿下在摄政王府上,还请王爷带我们去看看殿下!”阿松态度恭恭敬敬,倒是个懂礼的。
“本王府上有医者,恰好救下你家殿下,而今王子睡得安稳,且先不要打扰。二位,先同帮我说说,发生了什么事吧,为何王子会独身在外?”
“昨夜殿下睡下后,我们就离开了。可今日再去喊殿下起身,却见没了殿下踪迹,这才去刑部寻谢大人帮助。还好,殿下遇到了贵人,不然,我二人百死莫赎。”
“那你家殿下,为何会突然离开?”
“殿下喜欢雪,可是他身子不不允许他身处雪地,在南泽时,冬日里殿下都是被困在房中的。想来是到了大夏后,殿下想着王上不在,这才将我们支开,想去看看雪。”阿霄回答,阿松点头附和。
“殿下身子不好,平日倒也是可以外出走走,唯有冬日,他身子彻骨的寒冷,便是动弹不得一步。觐见那日,殿下也是服了强心药,这才勉强入殿觐见,但当晚回去,他便是昏迷不醒,睡了几日几夜。”阿松补充道。
沈卿卿舒展眉头,看来不是为了寻死,只是叛逆的想要看一场雪。
“不知王爷府上的医者与殿下诊治过,殿下的身子如何?”
“本王府上这位医者,越是疑难杂症,她越兴奋,虽不知后面你家殿下会如何,但眼下是无碍的。”
阿松阿霄松了一口气,王子无事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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