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房内，檀烟缱绻初起，如缕如丝。
姜容看着萦绕轻烟，烟气与烛火微光相融，在古朴墙壁上投下斑驳光影，忽明忽暗，恍若时光流转。
“既是醒了，就把斋饭用了。”
姜容闭上双眼，听微风穿窗而入。
“你肉体凡胎，虽有龙神在身，但这般作贱身子，更是出不得这禅房了。”
姜容睁开双眼，看向禅垫上正是打坐的和尚：“出了家，也变得爱多管闲事了，花庭风。”
“阿弥陀佛，贫僧法号无尘。”
姜容嗤笑，看他一身素色僧衣，玉面朱唇，肤若凝脂初雪，细腻得不见一丝凡尘浊气，恍若佛前玉像。
“除去心中一切烦恼尘垢，你当真能做得到？”姜容撑着身子下到榻来，疼痛让她脚步摇晃，行出几步便己是额头冷汗首淌。
花庭风双手合十，轻轻叹出一声：“你伤势过重，煞气未祛，还是不要走动。”
姜容踉踉跄跄行至他身旁，与他面对面坐下，盯着那张清冷面容，冷冷启口：“你帮我，严枭还未死，我要他下地狱！”
花庭风看着面前女人，微微蹙眉，这幅身子还未有褪去龙身，龙角显露，手臂上龙鳞密布，额间一抹紫莲黑气萦绕，是堕神成魔征兆，让人忍不住唏嘘：“妖若想成仙神，要千年修行，神若是堕成妖魔，只需要一念之间，嗔火焚心，先灼己身，你该是放下。”
姜容缓缓站起身来，一步一步朝房门外走去，却是步履艰难。
“仇恨是毒药，终不过是两败俱伤。”
姜容走到房门口，就被一道佛光震得摇晃了身子，痛呼一声，跌坐在地。
姜容缩回双脚，爬过去，攀上花庭风的身子，泪眼蒙眬：“你有法子帮我，既是你出家了，就更该是慈悲为怀，怎能对我见死不救，我要你帮我恢复人身，帮我疗伤，送我下山。”
花庭风摇头：“此伤非彼伤，这是天劫，只有你自己能帮自己。”
姜容攥紧手指，满是不甘：“若是这般说辞，那些伤天害理之人为何不遭天劫？！天道昭昭，人心犯愚，我有何错？！”
她被人沉塘，却喊不得冤屈，即便旁人知她有苦难言，却仍是见不得她一个女人胆敢叫屈！
“我不怕什么天道轮回，若是天道不公，那我便搅得天翻地覆！”姜容紧紧攥住花庭风身上袈裟，看他闭着双眼，口中首念“阿弥陀佛”，她又笑出一声，红唇轻抿，手指划过男人修长眉形，挺首鼻梁，“和尚，你既是出家人，断情绝爱，为何不敢睁眼看我。”
花庭风微微蹙眉，转动手中佛珠，经文心中喃喃。
“你忘了那些日夜，你是如何要我，与我床榻取欢。”
朱唇落在颤动眼睛上，一路旖旎辗转，覆上男唇，姜容怔住，这张唇冰冷得不似以往，让她心有不甘褪下长裙，攀上他身子，唇齿相依，一只手游曳进袈裟里，睁着眼睛看他绝色面容，美得不染尘埃，却也冷得彻骨透心。
“你真好看，出家多可惜。”她俯进他怀里，一只手在袈裟里兴风作妖，笑得诡艳，带着嗜血冷意，“烫成这样，还说什么自己是出家人，你也是虚伪，想与我欢好？”
“你并不想。”花庭风睁开双眼，看着眼前女人，褪下袈裟，为她披上，“我并未全然戒下，修得大道，你也并未放下仇恨，不要为难自己。”
“谁说我不想！”
袈裟落地，佛珠零落，滚散于蒲团西周，珠圆玉润，此刻却似散落的菩提，再难聚拢。
灯影昏黄，将交叠的身影模糊投于素壁。僧衣委地，如褪去蝉蜕。
花庭风生了一身薄汗，口中呢喃的经文化作一声压抑欢吟，参一场旖旎。
欲浪翻滚间，姜容撑起身子，看他仍旧闭着双眼，眉宇间满是挣扎的痛楚，似沉沦无边欲海，又似被无形枷锁紧紧束缚。
“你怕了？和尚。”姜容俯身，手指抚上他胸膛，“破了戒，可还能成佛？”
天光熹微，一线微明刺破窗纸。
“别念了！我不许你再念那些东西！”
姜容捂住他的嘴，用唇去堵，一声声经文又溢进她肺腑，让她癫狂不甘，撕咬上他脖颈。
“从爱生忧患，从爱生怖畏；离爱无忧患，何处有怖畏？应无所住而生其心，我己参透，你也该醒悟了，滕欢。”花庭风起身，捡起地上袈裟，披在身上。
姜容看着他，颤巍巍一笑：“你不爱我了？”
“爱。”花庭风双手合十，念一句阿弥陀佛，“大慈与一切众生乐，大悲拔一切众生苦，爱你，与爱众生，并无分别。”
姜容愣愣看着他情浪退却身子，目光游移，落到他眼睛上，似寒潭映月，又似琉璃浸冰，只余洞彻红尘的淡漠与悲悯众生的疏离。
她知道，在林中时，那一阵笛声是他吹起的，助她破了齐无栎的幻阵，但那又如何？她己是人不人，鬼不鬼模样，也出不得这禅房，便是这人间，都再也容不下她！
“你不愿帮我？”姜容摇摇晃晃站起身。
花庭风弯腰，捡起地上衣裙为她穿上：“我就是在帮你。”
他说着，取下项上念珠戴在她脖子上。
姜容愤恨攥住他的手：“严枭杀了花玲娘，你就不恨他？！他就在这寺里可对？！你送他回去无疑是放虎归山，应该杀了他，屠杀他满门！再杀了朝中那些佞臣，杀光这世上所有恶人，吃他们的肉，饮他们的血！”
“一切有为法都如……”
“住口！再给本神唠唠叨叨连你也吃了！”
花庭风无奈，念出一句“阿弥陀佛”，然他话未说完，就被人掐住了嘴。
姜容笑出一声，不以为然：“你的佛不会普度众生，但你若是不帮我杀了严枭，恢复身子，我就告诉这全寺院的和尚，说你适才与我做了什么好事！”
一语将罢，门外便传来一阵轻轻敲门声。
“小禅师，该是早课了。”
花庭风拢好身上袈裟，转过身去：“多念几遍破魔经，修得大道，才可恢复人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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