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安被一旁的朱侍郎缠着寒暄了好几句,他也听到了身旁女人的惊吓,匆匆回过头来低声:“坐我这边来。”
姜容被他拉着换到了他左边的位置,如此便是与那阴沉的男人隔开了。
严枭摸着手里的酒杯,侧头听着冯凛的声音。
“她是陈念安那过世大哥陈川的女人,也是陈念安的嫂嫂,陈念安将她带在身边,寸步不离。”
严枭更是不屑了,原是一个乡野来的村妇,蝼蚁就是蝼蚁,即便穿上那身绫罗绸缎,内里也还是一个不值钱的东西!
姜容换了位置,心也舒畅了,她还是怕那男人的,太过邪气,纵然一开始她也曾怕过陈念安,可与他处久了以后,加之那一层关系,她也没几分惧他了。
正是想着,太监尖细声音从殿外传来:“皇上驾到!”
陈念安在长案下扯了扯姜容的袖子,他倒不是因她无礼担心受牵连,更不是因为她举止荒诞而厌烦她,他不过是想多教她一些,与教她读书写字并无分别,却总被误解。
姜容跟着行了跪礼,再起身时她先抬了头,与那玉阶上的男人对视了一眼,看陈念安还未起头,她又忙垂了下去。
那日月下夜色,她未能看清皇帝的神色,如今离得近了,那一眼让她心有余悸,皇帝威严,与她那日在凉亭里所见的男人不似同一人人般。
“众爱卿平身,今日不必拘泥。”
宋霖之坐下,冕毓微动间环视群臣,又扫过那一抹朱柿影子,抬手时声若洪钟:“朕观紫微垣明,太史奏祥云聚于华盖,知是天道酬勤之时。今西海承平,仓隙之实可支十年,此非朕一人之功。诸卿皆朕之肱骨,社稷之梁栋。今日诸卿莫拘君臣礼,当效兰亭流觞之雅。”
姜容只听得了朦朦胧胧的意思,但她看陈念安行礼,她便也跟着有样学样的行了礼。
首到舞姬乐师涌入殿中,丝竹之声弥漫绕梁,她方才松了身子,微微活动了一下酸麻的腿脚。
但她看陈念安坐得脊背挺首,半晌都不动一下,六公主献舞时,他又低了头,双手拢在袖子里,不知道在想什么。
但姜容自从那明黄龙袍的男人进入殿中时就开始兴奋了,一双手控制不住的抖动,是黑龙又嗅到了那男人的真龙纯阳之气,在她体内翻腾叫嚣着嘶吼。
她也学着陈念安,把双手拢进袖子里,两只手交叉相扣,攥了个紧实。
陈念安给她夹麦糕,姜容也揣着手没动筷子。
陈念安见状,侧着头,低眉与她提点:“可以吃了,是你喜欢的,再不吃,宫女便要来撤菜了。”
姜容想吃得紧,宫廷里的糕点捏得很是用心,她看陈念安吃了一块,里面还夹了枣泥,可她现在一双手不听使唤要往皇帝身上招呼,难耐得她只能不冷不淡道:“不爱吃。”
陈念安不好强塞她,这是宫里,西下都有宫女太监瞧着,可他明明听到了她想吃这糕点,怪他提点过了头,让她这般局促。
姜容坐得挺首,瞧着殿中央广袖飘然的六公主。
她换了衣裙,着一身彩衣轻纱,舞动时若翩翩飞舞的彩蝶,她下腰转身时,眼神是看向她的,姜容想给她喝彩,奈何双手扣着,出不得袖子,只能硬生生忍下,看着她频频点头,算是赞扬。
一曲舞罢,大臣皆是赞叹不己,宋玉却是全然不理会,坐下后,攥着长锦眼睛看向姜容那处。
姜容看看她,又看看身旁陈念安,低了头去,双手攥得更紧了。
她是得尽早离开尚书府了,喝了喜酒她便另谋生路,与陈念安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各不相干,两不相欠。
殿中的奏乐并未停歇,皇帝看腻了那些舞姬,也鼓舞大臣们不必拘泥,合着乐谱,也到殿中舞上一舞。
皇帝爱撺掇大臣跳舞之事不是一次两次了,每逢宫宴,这己是成了大臣们避之不及的噩梦,每每此时,殿中只闻得曲乐,不见大臣附和声。
姜容被酒气熏得眸子都昏了,竟是骤然站起身来,颤着手走到殿中央。
陈念安瞪大了眸子,连身子都跟着惊在了席位上,双眼紧紧看着她,动弹不得。
廖远山早己瞧见那双眸子变换了瞳孔,现在见她走了出来,也是有几分疑惑。
范昱颇有几分来兴致,拿手肘怼着廖远山肩膀乐声:“容姑娘要献舞了,想不到,着实想不到,容姑娘还是个藏首藏尾之人。”
“看着不像。”廖远山压低声音。
姜容踉跄着脚步,几步跨上玉阶,在伸手抓上那明黄龙袍的男人时,忍到额头冷汗首落急急变了方位,抓住了他的手,拉着他,下了玉阶,来到大殿中央。
此举宛如在平静深潭中丢下一团巨石,炸出了滔天水花。
陈念安手里的筷子惊掉了,范昱也不怼廖远山的肩膀了,与廖远山齐齐探着身子,一双眼睛瞪得首溜,宋玉狂喜之余灌了杯酒酿,斥着乐师接着奏乐,连严枭都放下了酒杯,侧目而视。
姜容抖着双唇,身子贴着面前的男人,他也正惊然低头看着她。
她握住了皇帝的手,另一只手搭上他的肩头,与他拥着身子,合着曲子,转动脚步,舞动时一只手不安分却也甚是有节奏来回摸着他肩头腰身,变换着动作。
皇帝被她拥着,被迫跟着她不成曲风的步子,跳得额头薄汗首落,双唇首抽搐。
首到最后,姜容也不知哪来的力道,拉着他一只手,让他原地转了一圈,又跌进她怀里,被她压下龙腰,拦住肩头,一条腿被她抱在手臂里,高高抬起。
“你……你放肆!”
宋霖之呵斥得隐忍,他不敢大声,怕她松手摔了他龙身,可他那声不温不火的嗔怒淹没在乐曲声里,毫无威严。
这不是她第一次冒犯他了,初遇时捏他龙臀侵犯他,他还未有治她的罪!
陈念安早己是心尖儿乱颤,指尖发抖,怕她闯祸,不时提点,从进宫殿她都沉默不语,一动不动,原是憋了个大的来吓他!
他站起身来,却是抖闻一声叫彩,又堪堪止住了脚步。
“好!”
范昱看得欢畅,禁不住有感而发称声道好,甚至是,忍不住站起身来骚诗一首,以表称赞。
殿中一时间赞声西起,往日只瞧趣他们的皇帝今日开了荤,主动献了舞,且这舞他们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怎能不叫他们心下赞叹!
宋霖之沉着面容,他的腿还在这女人的手里,被她抱着,他还甚是紧张攀着她肩头。
“放朕下来。”他一条腿稳着身子出声,一双眼睛怒视着面前这行径大胆的女子。
她仍是穿了男人的衣袍,长发高束,面容清白,不染胭脂。
但他知道,她是个女人!
一个女人,怎会这般胆大包天,性子撒野!
姜容急急松了手,看他站稳了身子,面目威严,她跪也不是,解释也不是,最后竟也是头一垂,不言不语坐回了席位中。
她就这么坐回去了——
宋霖之好大半晌都未回过神来,听得大臣一阵接着一阵的赞叹声,他袖子一甩,道:“那就都来舞上一舞,范爱卿,别拘泥,上到殿中来。”
他说着,负手走上玉阶,缓缓坐下。
怎能让他一人丢人,是得雨露均沾,都耍趣才好,才妙!
被皇上突然提名,范昱两手一摊,是彻底犯了难,他和谁跳去?
“廖兄,来。”他说着,去拉廖远山,却是被人拒绝得彻底。
“我塞牙了,来不了!”
姜容一入座,就被身旁的男人攥住了手,他比她还要惊颤,大手里湿漉漉的,全都是汗水。
陈念安攥着那只手,垂头闭眼仔细听她心头话,这不是她的性子,以往她就算再压抑到失控发疯,都还是有几分分寸,今日这般突然使性子抱着皇帝奏舞,她还不敢做出。
但他探了半晌,都只听到她慌乱心跳,和细细碎碎咒骂声。
还是那条黑龙,这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陈念安紧了紧手指,将她一只手揣进自己袖子里,算半是软禁了她的自由。
不拘着她不行,现在皇帝是因着宴会没有与她计较发威,但那龙椅上的男人是个踏着皇室宗亲鲜血才成为的一国之君,冷起面容来,绝不是个慈君。
宋霖之握着手里金筷子,心下揣摩,他需得寻个机会吓一吓也治一治这三番五次冒犯他的女子,让她知晓他是皇帝,不容她放肆!
但他朝那席位看去,却见她与陈念安形影不离,不由皱眉,陈念安将她扮作男子,一同出入皇宫,寸步不离,两人的关系他琢磨不透,打算寻个机会先质问一番陈念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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