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念安解了衣袍,将人遮上,一只手握住她时,思绪万千,惆怅一片。
他不敢想,只开口呼唤都觉喉咙哽咽,那所谓的村子他是必须要去一趟!
马车行到尚书府门口时,姜容被刺进来的一抹光亮惊醒。
孙叔撩着帘子朝里道:“大人,到了,当心些。”
陈念安弯着身子去抱人,却被姜容一把推开。
“我自己走。”姜容撩开身上官袍递给他。
她何时这般脆弱了,下个马车还用人抱着,今日那一惊,是有吓到她,但还不至于弱不禁风。
“别动。”陈念安俯过身去,不管她愿不愿意,仍旧将人抱起。
下马车时,他喊了孙叔取来踮脚凳,头一次,走得小心翼翼。
行到院子时,姜容忍不住抬头看他,只瞧见紧绷侧容,嘴角抿着,猜不出是何心思才会有这般神色,只道是晨时搜他身上金子,生了她气,便是打趣道:“揣金子了,走这么鬼鬼祟祟,放我下来。”
陈念安不依,绕过前院,朝后院走去。那处清静,也知她喜欢,遂他让人在柿子树下做了秋千,搭了果子架。
“金子比不得你重要,怎么睡到御花园里去了?”
姜容收回目光,垂着头:“迷路了。”
陈念安将人放在石凳上,王婶儿是掐着时辰布菜的,打远的看到他的马车,便是动作利落将饭菜布在了此处。
陈念安夹了满满一碗的肉递过去,想了想,又夹出来大半,换成地芝和莴笋,豚蹏豆羹也盛了一大碗,堆在姜容面前道:“蟹子往后不要再吃,把这些都吃了,吃完,就不会总迷路。”
姜容听出来了,他在嗔怪她不说实话,她也知晓那般拙劣谎话骗不住这男人。
但她若全言道出,是要捅出更大的篓子,严枭不过放过她,陈念安为了复仇又不放过严枭,没完没了,三败俱伤。
她也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对严枭,她不会再惧怕。
陈念安放下手里酒杯,半晌来都未有用饭,也是食不下咽:“是遇到严枭了,可对?”
姜容正是吃粥,闻言,怔了神色,微微低头:“只是偶遇,不曾说话。”
陈念安继续:“失踪也与严枭有关。”
姜容咽下喉咙里汤粥:“无关。”
陈念安攥紧手里酒杯:“可有被人……欺辱,我说过会替你讨公道,就定会做到,告诉我,是何人?”
即便是低着头,姜容也觉察到了凌厉寒意,很久未有见他这般神色,上一次,还是在湖边时,他扯开她的手。
恩怨情仇,阴阳循环,真真是惹人笑,以往期盼他替自己出头,却是落得个人死情恨下场,一句误会便让她吃了这苦头,如今她早己不是那个要借他人之手为自己鸣不平的女人了!
“不要把你审问犯人的那一套用在我的身上,陈念安。”姜容冷着面容,摔下手里碗筷,看着面前男人,“没有人能欺辱我,我也不会允许有人欺负我,更不需谁来替我出头!”
陈念安抬了眉眼看过去,她的面上是他从未见过的阴鸷,带着他看不明的诡谲,瞳孔跟着紧了紧,似兽一般,缩成一条赤色细线,看着他时,竟让他心恐。
姜容站起身来,攥紧袖子,极力压抑着心中狂躁,不过却在迈出一步离去时,被人扯住了手。
院子里的柿子树枝叶黄了一半,风一吹,落下来三三两两,在地上打着旋儿。
姜容闭了闭眼,被冷风一吹,面上柔色退却,再睁开时,眼含冷厉。
就是这只手,扯开她求救的手,现在又攥住她,不放她离去。如果可以,她真的很想也狠狠给他一刀,让这男人尝尝锥心之痛!
“你,是谁?”陈念安攥紧那只冰凉手。
他很确信,这不是她。
以往的姜容,就算跌落湖底,也从不会有这样眼神。
这种血腥、冰冷、诡谲的瞳孔,不是人的。
“你这个妖物!”陈念安骤然收紧了手,将它紧紧攥在手心里。
“妖物?”
一声低哑笑声传出,惊得陈念安浑身冰冷,她站着身子,侧着头睨他,嘴角噙着的笑意细细看去,却是一种不寒而栗的可怖,让他快要喘不过气来。
“本神还是头一次被人叫妖物,你会死的,姓陈的凡人!”
陈念安惊恐看着面前的女人,她己是算不得人了,双眸赤红,那只被他攥着的手陡然生出一股力道,将他整个身子提了起来。
陈念安眼睁睁看着那张秀容逐渐生出黑色鳞片来,慢慢地爬满了半边面容,可怖到让人生畏,也让他苍白了面容,胃里一阵翻涌着,却是吐不出半物。
他被提到了半空,双脚离地。
“你的那些符咒对本神来说根本没有用,愚蠢!”
此刻的姜容,是黑龙滕欢。
他只轻轻一收手,陈念安便摔了下来,鲜血首吐。这女人有了身孕,精元虚弱,便是再也压制不住他,只是那女人还不知道自己有了身孕罢了,但他却是知晓。
能借此机会出来透透气也是极好,在一个女人的身体里憋了这么久,也被姜容压制了许久,可把他给急坏了,但到底是肉体凡胎,让他施展不出什么大本事,也无法一口吞了这男人。
虽说他是有几分喜欢陈念安的阳气,但现在这男人摔了满身的脏污,让他心烦。
他不喜吃脏的东西,塞牙,更何况他现在也吃不了。
滕欢摸了摸额头,龙角也生了一半,不多时刻,待他彻底占了这女人的身子,他便可如以往一般逍遥凡间,甚好!
多亏了这地上的男人,惹得那女人压抑不住仇恨,将他释放了出来。以往那傻女人总念叨什么与人为善,对他多有劝诫,听得他甚为心烦。
但他用不习惯女人的身体,以前游玩时都是化成男人,现在跑出两步,总觉不爽快,便是大叉了双腿,半是龙游半是男人的朝院子外走。
“姜容!”陈念安大叫一声,又吐出一口鲜血,胸腔内一阵翻绞的疼痛让他快要晕厥。
他努力抬着眼睛,紧紧盯着院子里的背影,这一声,让她站住了脚步,侧过身子来看向他。
陈念安心中大喜,她还记得他,她还有意识!
“姜容,回来吧!我是陈念安!”他大喊出声,却被一声嗤笑打断。
“她回不来了,都己是个死人了,那云枢子就是个半吊子,你求他救这寡妇,就他那道行,勉强只能换个心魄。你也算是个奇人,用自己的心魄救这寡妇,还以为是什么伉俪情深,不过是个愚蠢的凡人,把这寡妇推下水现在又来缠着别人,贪得无厌!”
陈念安慌乱摇头,那阵阵诡笑声让他心口发颤,却仍是撑着一口气摇摇晃晃站起身来,朝她扑了过去,死死抱在怀里:“姜容,快回来,回来……”
“住口!本神让你别叫了!”
“姜容……”
“住闭嘴!”
“容儿……”
“恶心!”
滕欢狠狠咒骂一声,看自己的元神逐渐被压制,终是又回到了女人的体内。
“姜容!”
陈念安抱紧怀里软下去的身子,伸手在那鼻子下探了探,发觉还有气息,竟是痛哭流涕,横抱过她,步入屋子,小心翼翼将人放在榻上,握着一只手臂,仔细探了探脉搏,老大半晌才傻笑出一声:“尚好,尚好。”
胎儿无事,她也无事。
说着,他又泣出声来,趴在床边,泪水打湿了一大片褥子。
委实是憋屈,又心疼她,原也不是共用一个心魄便能将人看穿,她竟在心底藏着这么个秘密未曾告诉他,甚至还有更多他不知晓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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