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容醒来时,就听到那一声声难听哭叫,似拉坏的琴弦,嘣出一曲惊天地泣鬼神的召唤,又似潜入水底的大水牛,哞出沉闷声音,惹得她频频蹙眉,终是忍不住抬手,给了床边的男人一巴掌:“饭还没吃完,你哭什么?”
她只记得桌上的饭菜吃了一半,汤羹才喝了两口,如何又到了榻上来。
陈念安拿袖子遮住眼睛,胡乱抹了一把,被姜容瞧见了衣襟上的殷红,扯开袖子问他:“你吐血了?”
“本神把那男人教训了一顿。”
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姜容一跳,半晌都没缓过神来。
陈念安却是自床边坐下,伸手往她额头摸去,一只手不动声色摸索过头顶。
适才他看到了,这头顶上生了奇怪东西,像怪物的角。
但现在再看,秀脸上白白净净,头顶也与常人无异,只是想着刚刚,就让他惊恐不住,握住那只手一紧再紧,那怪物竟知晓云枢子,定是藏在她体内看到了一切。
陈念安心下慌乱,这怪物非除不可!
姜容还在训斥那黑龙:“谁让你出来!滚回去!”
“你说什么?!小寡妇,你竟让本神滚,对本神不敬!”
滕欢粗重哼出一声,显然是气到了:“给你半炷香,小寡妇,快给本神请罪!”
陈念安闭着眼睛,听到了她心底的训斥。
是那黑龙,她在与那妖物对话。
原她一早就被妖物缠上了,是他疏忽大意,竟久久未有瞧出端倪!
“姜容。”陈念安急急唤出一声,“你无需承担这些,我一定会想办法对付那妖物。”
“这个姓陈的凡人,居然还敢说本神是妖物!本神讨厌他!”
陈念安侧过头,看那双瞳孔再度赤红,心下一沉,将人紧紧抱在怀里:“你别怕,听我说,姜容,我们回福溪村找高人除掉那妖物!”
没了那个妖物,一切都会风归万里,恢复如初。至于身孕之事,想必也是这妖物蛊惑,他不打算与她说出这难以启齿之事,待成了亲,混淆此事,欲盖弥彰也好,他己是别无他法,更是不愿看她受苦。
滕欢冷冷笑出一声:“小寡妇,看到没有,他还想杀了你,这男人坏得很!交给本神,本神替你收拾了他!”
姜容心中烦乱,她没想到今日会在陈念安面前露出异样。
现在,陈念安要除了黑龙,黑龙也要吃了他,叫嚣着不消安分。
这男人又开始收拾行囊了,姜容上前抱住他忙活的手臂:“你若是想回去便自己回去,我是与旁人有些异样,可我不是妖物!”
陈念安放下手里东西,几度解释:“我没说你是妖物,是你身体里的那个东西,你不要再瞒着我,我己看的清清楚楚,你无需害怕,这不是你的错,那东西不知道何时还会再出来。 ”
他说得急促,咳出一口鲜血来。他担忧此事恐难平复,且她己怀有身孕,妖物造乱,多有危险。
姜容替他擦拭着唇角血迹,看他仍是执意回去,扔了手里帕子,下到地上,绷着脸看他:“我不想回福溪村去,说来说去你还是容不下我,你可以不娶我,我也从未强求你娶我,现在,在你心里我是妖物,你要请什么高人对付我,就是想看我死。”
她不会再一次把命交到这男人手里,绝对不会!
陈念安垂了手,心中掀起来滔天巨浪,久不能平,他是一时心急,忘了婚事,也忘了廖远山的话。
他上前一步,将人抱进怀里,贴近胸膛,仿佛这般两人便近了几分:“自然要娶你,是务必要娶你,你莫要逃避我,婚事的事宜我早己让人准备妥当,不要再说死不死的话,我不是对付你,我是……”
“若我就是你口中的妖物,你可要杀了我?”姜容仰头看着他。
情爱让人如痴如傻,半句不假。
上一次,只因苗凤仙的一句污蔑,他便狠心扯开了她的手,这一次,她是妖物,他又当如何?
陈念安的身子剧烈一抖:“姜容……”
她挣开了他的手,目光是坚决的执拗,刺痛了陈念安的眼,一时间,如毒藤在喉:“不管你是何物,不管你是谁,我的心都不曾变,更不会害你。”
不觉间,夜己深,秋雨急速落下,寒凉刺骨。
丞相府里沉如死寂,下人们从屋子里端出一盆盆血水,来来回回路上,各个脑袋低垂,不敢言语。
在丞相府里做事,谁都不敢大声喘气,是得像个死人才好。
雨水落得大了,溅在侍女绣鞋上,却是不敢多作停留,进了屋子便只想快些出来,那床上躺着的男人更是不敢多瞧一眼。
内室里的桌台上亮着两盏烛火,寒风透过窗子吹进屋里,惹得火芯子明明灭灭,噼啪作响。
女人放下手中水盆,走到窗前,合上朱窗时,久不动用的木轩发出一阵咯吱声,惊动了榻上的男人,眯起双眼看向窗前女人,眼底泛出一抹冷意。
女人回过头来,正对上那一双眼睛,心中兀自欣喜,裙子一撩,莲步轻移上得前去:“妾身听闻大人受了伤,心有难安,遂才来看一看大人,侍奉大人。”
他是丞相大人,也是她的夫,自这榻上的男人纳了她与黄氏之后,洞房未入,便将她与黄氏打发到了一座偏院,久不见其人,外人只道她嫁进了丞相府里,殊不知她到如今都还是个完璧之身。
黄氏胆小,又不谙世事,她却是有几分胆量,听了下人传言,来了他的住处,也是心有好奇,想看一看这位丞相大人,自己的夫君。
如今她瞧见了,不似她在画像上瞧的那般青丝俊美,如今只留俊美,青丝不再,满头银霜束得一丝不苟,徒留凌厉,半个身子倚在蓝锦小卧被上,精膛赤着,下身遮了一半的兽毯,正半眯着眼眸缓息。
她瞧见那腰腹上的伤口处又淌了血水,便是要去伺候,却听他道:“叫何名字?”
这声音冰冷如寒夜,不染一丝情意,便是连她的名字,都不记得,成亲之时,也是让那姓冯的属下代替行了过场。
“朱岚儿。”
“好。”
没有多余的半个字,冷冷冰冰,凄凄凉凉。
但她仍是规规矩矩行了一礼,仰头问道:“大人的这句好,是夸妾身名字起得好,还是说妾身服侍的好?”
她挺着脊背,月眉微弯等着榻上男人回话,却是瞧见他陡然阴沉了面容,掩藏不住的杀意让她受不住后退了一步。
“好是说,本相知晓了,你的墓碑上就刻朱岚儿三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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