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般冰冷声音,让朱岚儿心中大惊,再抬眼看过去,己然发现那男人的眼中是翻江倒海墨色,隐着疯癫血红。
朱岚儿恍了神,她再不济,也是丞相府里的半个主子,他怎能说解决她便解决她!黄氏向来自嘲自己是妾,这样的世道,妾不是人,可她从不这般认为!
她质问那倚在榻上男人:“岚儿斗胆问一句,妾身做错了何事,惹到大人……”
“冯凛。”严枭不耐蹙眉,一手卷过素帕擦拭伤口。
话音刚落,房门外进得一个男人来,手持冷剑,不言不语,手刀打向女人后颈时,朱岚儿都还在盯着那榻上男人。
两个侍卫一前一后进了房里,收拾干净便又退了出去。
“还有一个。”严枭将手里染了血的帕子扔在地上。
冯凛抬头看过去:“大人是说……”
看那榻上男人冷眼扫过来,他又垂过头:“属下明白。”
严枭接过侍女递来汤药,撑着身子,一饮而尽,在侍女要来接汤碗时,一瞬间冷了面容:“下去!”
小侍女急急垂了身子退着步子,一个不慎撞在屏风上,弄出不小动静,吓得她脸色一白便要跪下,又被一声呵斥止住。
“滚。”
严枭烦心睁眼,看人诚惶诚恐离去,眼底溢出一股厌恶,与房里男人道:“把这群蠢才换掉,招一批男的来,往后府里不许出现女人半条影子。”
冯凛隐隐猜出缘由,却是不敢多问,只垂着头将身子隐到窗子下阴影里:“是。”
“窗子打开。”严枭冷着眼。
关着窗子他会呼吸不畅,他没有关窗子的习惯,也从不许下人动他房里的东西,那张仰着脸质问他的面容,连带语气,都与那女人一般,让他烦躁透顶。
冯凛推开窗子时,吃了一嘴的雨水。
这会儿雨点落得大了,料料峭峭,迎面扑过来,是一阵潮湿,冯凛往窗子后站了过去。
严枭深深嗅了一息,心有舒畅,身子又往卧被上倚了倚。撑得久了,伤口仍是会渗血,似个堵不住的血窟窿,撕扯着他,让他彻夜叫嚣。
“说吧。”他又闭上双眼。
窗外己是开始打雷了,轰隆作响。
冯凛垂头:“今日皇帝在殿中独留了陈念安,欲封姜……那寡妇为官。”
沉寂房里,抖闻一声讥笑传来,似无端拿手指掐掉花蕊,踩在脚下肆意蹂躏之感,惹得冯凛看过去,目光又不适挪向别处。
榻上男人又疯癫了,一提到那女人就几多失控,他虽不知这男人失踪多月发生了何事,但看这般,也定是与那女人脱不了干系。
严枭冷冷嗤出一声:“一个寡妇,能封个什么官来,寡妇侍郎?那侍奉的男人还少?!难不成她还要侍奉到朝堂上去!”
冯凛如实道:“属下不知,但是陈念安要与姜……那寡妇成亲了,遂封官之事还未有定夺……”
一声碎裂传来,冯凛颤了一下手指,不动声色抹去手背上血迹。
那男人摔了绿如意,西处飞溅的玉渣子不仅打了他,也伤了那男人脸颊,鲜血渗出时,染红了几丝白发,更显诡艳。
严枭坐起身子,这该死的伤口,动不动便淌出血来,止也止不住,即便是扎住了,也时常渗血。
他又倚回榻上,拿手指轻轻拭着脸颊处血迹:“把人带到我面前来。”
冯凛一时不明,看向他:“陈念安是朝廷命官,抓他,会不会太过冒险……”
“我要他作甚!”严枭冷斥一声,“冯凛,你也蠢才了?”
闻言,冯凛急急跪下身下,低了头:“属下不敢,属下明白,这就去办。”
夜色深浓弥漫,一声惊雷划破天际,雨水落得绵绵密密。
丞相府几里外偏院里落得两具女人尸体,一具是朱氏,被人用苞米塞了满嘴,投入井中,死在一个话多,以下犯上触犯丞相大人;另一具是黄氏的,死前正在榻上与那马夫颠鸾倒凤,窃玉弄香,生平胆小不过是障眼之法,撺掇走与她同住屋檐下的朱氏,好偷情郎,临死之时还骂了严枭几句,被人用一根麻绳勒住了脖子,投到房梁之上,也算是留了具全尸。
大雨倾盆之后,丞相府里解去所有侍女,不留半分女人影子来,便是池塘里养的几条母赤鲤也给捞出去,头身分离炖了几锅鱼汤。
冯凛未有把那几句辱骂传给严枭去,便是黄氏偷人,他也只字未提。
这两房妾室是那男人心病,为了躲避皇帝赐婚,不得己出此下策,也是让他到民间寻了这无父无母的未出阁女子来,匆匆了事,连那过场都是他给走的,想了他便觉麻烦来气。
雨水落了大半夜,顺着青灰色屋檐往下滴落,似一串串珠帘。
姜容推开窗子,收了窗台下的绣鞋,坐在桌边,拿帕子沾干净湿漉漉鞋面。
陈念安不在府里,她连绣鞋都忘了收进来。往日只觉自个还算是个心细之人,与那男人过活久了,越发心有依赖,事事也不甚上心。
姜容擦干净上面泥水,将它放在椅子上,现在她坐一会儿便腰酸背痛,肚子也一阵阵发紧,饿得极快,明明晚饭吃了不少,陈念安还蛊惑着她多喝了一碗鹌子羹。
这会儿就又开始前胸贴后背了,便是这般坐着又吃了不少的糕点,一壶热茶,都是陈念安一早就让王婶儿备下的,也是心下感叹,她要是何时能这般事无巨细,心思玲珑,指不定她的命运就会不同。
太仆府后院儿里圈养的两匹青骢马一到下雨天便翻墙越狱,不安消停。
廖远山接过下人递来的巾子擦干净面上水珠,撩袍坐下来,不忘陪笑:“让念安兄见笑了,那畜牲不听话,让我训了好一通。”
陈念安笑出一声,摸出袖中两张喜帖,呈了过去:“怎会,这么晚来叨扰廖兄,还望莫怪。”
廖远山接过,看着他道:“念安兄又拘礼了,先不着急说事,尝一尝这炖梨,消消毒火。”
他说着,拿茶钤夹了两片金盏花,放入茶杯,拎过炉子上的茶壶沏了两杯热乎乎茶水递过去。
陈念安无心吃茶,手里端着茶水,听窗外淅淅沥沥小雨。
这会儿雨势渐小,却也是时辰不早。
廖远山连吃了两杯热茶,方才缓过劲儿来,抬着眉眼看过去,暗忖几番摇头道:“你也不常来我府里,来了便是这副愁眉苦脸,又是为着容姑娘,我说的可对?”
陈念安心思万千,微微点头,又觉愧疚道:“廖兄莫怪,其实并非全是如此,那妖物……”
他看向大开房门处,被廖远山宽慰了几句:“无碍,府里的下人都散了去,只剩你我。”
陈念安顿了顿,低了声音:“那妖物凶猛,廖兄可有把握收了它。”
廖远山放下手里茶水,隔着热雾看向对面男人:“你见过那东西了?”
陈念安蹙紧眉宇,点点头,那东西时至现在想起来,仍是让他心恐,更是食不下咽。他从未见过那般可怖的东西,让他反胃到吃不下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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