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日,尚书府里红绸结彩,府门外是锣鼓喧天、喜呐鸣乐。
喜婆子欢天喜地与新郎讨了喜头,便是欢欢喜喜牵着姜容的手,交给新郎官。
姜容垂着头,他的手里湿濡一片,一双凤眼含着笑意,面上春风徐徐,但她知道,他紧张了。
两人齐齐跨进大门,再走几步,便是火盆。
“当心。”陈念安压低了声音与她提醒。
今日他特意嘱咐了喜婆子一切从简,也是怕累了她身子。
“新娘举步跨火盆,早得麟儿是男孙。夫唱妇随同心腹,五代同堂孙抱孙!”喜婆子边走边唱。
闻得这一唱喜,尚书府里热闹一片,范昱扯着嗓子连道三声“好”!
姜容一手提着喜裙子,奈何这裙摆太过繁琐,她撩了几下都没露出脚来。
陈念安见状,也不啰嗦,一把将人抱起,跨过火盆子,朝正堂走去。
范昱看喜了眉头,自打门外那一对儿新人进来,他的眼睛就没挪开过,也是让他艳羡不己。
这会儿更是几多红眼,回头却是没瞧见廖远山的身影,只看到了一身男袍的六公主,躲在人群里,踮着脚往外看热闹,不用想,定是偷跑出来的。
待到正堂来,便是拜天地。
陈念安小心翼翼将人放下,隔着凤冠玉藻,也不管姜容扫来的眼神如何嗔他,喜服下握着的手却是半刻不曾松开。
喜婆子笑唱:“一拜天地,苍天为证!”
“二拜……”
到此,喜婆子又生生打住。尚书大人曾交代过她,省去这拜高堂的环节,到了正堂上人一多她又给忘了。
但很快,她便转了话峰:“夫妻对拜,百年恩爱!”
这一拜,让姜容几多恍惚。上一次也是这般喧闹,她遮着红盖头,未能瞧见与她拜堂的男人面容,也让她一首以为,就是陈念安。
如今这遮盖头的一俗陈念安给留在了洞房里,现在隔着凤衔珠结,让她看清了对面男人,一袭红衣喜服,韶华流光间明眸浅笑。
陈念安将她盯得紧了,半寸不放,头一次看她穿这喜裙时,是在那破败老家里,那时他心有怨气,不曾细瞧,现在看去,竟觉弹指太息,浮云几何。
姜容被扶进了屋子里,仍是二人以往住的主屋,如今挂了红纱帐,榻上放了喜被,铺上红褥子,几多喜庆,一时竟让她认不出来。
还未入夜,陈念安便敷衍走了范昱等人,进屋时,犹自紧张拂了拂身上喜服,方才踏了进去。
榻上端坐着的红影,惹得他笑了眉,人还未到跟前,便是担忧问出一声:“可有累着?”
实在是担心她的身子,现在不同往日,有了身孕人也虚弱几分。
盖头下的人也不应他,陈念安笑了笑,拿过玉如意轻轻挑开红盖头。
她正仰了头看他,让他一时呼吸停滞。这张脸曾多年出现在梦里,也是这般,一身红裙,凤冠霞帔,坐在红鸾纱帐之中,待他采撷。如今竟有几多好梦成真之感,也是让他难以克制。
姜容低了头去,被他这般赤裸裸眼神盯着,总让她想及以往,在田间地头时,他也是这般盯着她。
现在一袭喜服,烛火映的他俊逸脸颊晕起酡红,不知是酒喝多了还是怎得,额头上也生出细细薄汗。
陈念安去端桌上合卺酒时,手臂抖了一下,又不动声色放下。
“怎么了?”姜容瞧着他问。
陈念安笑了笑:“无碍,想先与娘子亲近亲近再饮这喜酒。”
他说着,轻抬起她秀脸,覆唇而上,几经留恋的夺取芳泽,方才松了手,拿手指轻轻拭去她嘴角水迹。
“好了。”姜容拂开他的手,看他那架势,好似还要再与她亲昵一番,让她受不住,“该喝喜酒了。”
陈念安笑了眉,端过桌上两杯合卺酒递给她时,不忘打趣:“比我还急,待会儿慢些吃。”
姜容红了脸,嘴上却不饶他:“别胡说。”
陈念安己是挽上了她的手臂:“我是说吃酒,娘子又想何处去了。”
姜容低头时,瞧见酒杯里漂了些细沫子,却也未有多想,跟着他一饮而尽,放下酒杯时,拿袖子轻轻沾着嘴角。
但不知为何,自这杯喜酒下肚,她便开始不适,身子疼得厉害,有什么东西呼之欲出,在她五脏六腑里翻绞。
“这是符水,引了咒语,小寡妇,他要杀了你!”
一声粗喘从内里传来,姜容再也受不住疼痛,跌跌撞撞站起身来,掀翻了桌子,跪倒在地上,痛苦不堪看向一旁的男人:“念安,这是什么?”
他早就退到了一旁,正皱着眉头看着她。
“念安,好痛,救我!”姜容滚在地上爬了几步,艰难朝他伸出手去。
如那一日,沉塘之时,在湖边,她求他救她。
一样的情形,一样的人,她再度朝他伸了手。
“念安!”姜容己是几近崩溃,泪水不断溢出,打湿了身上喜裙。
“小寡妇,别傻了……”
没有半分回应,他还是抛下了她,再一次,将她推进深渊。
一瞬间,姜容狠了双眸,站起身来,朝朱窗下的男人冲了过去,却是踉跄出两步,被一道雷光击中身子,惊叫一声,蜷曲着倒在地上,几近艰难蠕动着身子,口中呼唤的,仍旧是那个名字:“念安……”
“竟是天雷阵,这该死的凡人!”滕欢叫嚣着低咒一声,藏进丹田里。
这天雷阵收妖斩仙,比之云枢子的万象森罗差些火候,但如今他元神虚弱,又借凡人之躯,遭不得这劫难。
姜容哭泣着,乱箭攒心一般,如何都爬不出那天雷阵来,犹自伸着手臂,朝那窗子下的男人抓去,似要扯住这眼前的稻草,喜服下敞出来的一小节手臂渐渐生出黑色鳞片,连带着头顶也拱出肉角来,叫声是凄厉一片。
“念安,救我,念安……”
回应她的,是更猛烈的击打,那阵阵天雷轰隆在耳边,不曾退却。
她竟不知,他会在两人的婚房里布下这阵法来收拾她。
从一开始,他就想让她死!
姜容趴在地上,吐出一口鲜血,眼睛盯着窗子下的男人,声嘶力竭:“陈念安,我要咒你,此生孤鸾永绝,寒衾独拥!”
她拔下头上凤簪,朝自己刺去,这般己是生不如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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