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宛捏着那个折成飞机的信封站了好一会儿，月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在地板上蜷成一团，倒像是某种欲言又止的隐喻。
她弯腰从垃圾桶里捡起纸飞机，对着月光仔细看那道淡蓝色水印——确实是顾老夫人书房里特供的意大利手工纸，连纹路都是那种云絮状的，全市只有顾宅会用。
“老夫人都八十岁了，写个回忆录都得让秘书代笔，哪有闲心玩这种匿名信游戏？”她把纸飞机抛向空中，看着它轻飘飘落在飘窗上，“看来是有人拿老夫人当挡箭牌呢。”
第二天天刚亮，林小宛就晃到顾老夫人的院子里。
老夫人正坐在葡萄架下逗八哥，见她来立刻拍着石凳喊：“囡囡快来，这鸟最近学了句新脏话，我正愁没人帮我训它。”
林小宛蹲下来摸了摸八哥的脑袋，顺口问：“奶奶，上周是不是有记者来采访您？”
“哎对！”老夫人一拍大腿，“那小伙子文绉绉的，说要给我做个‘世纪名媛口述史’。我让小秦拿了盒新信纸给他，说写提纲用得着——怎么？那纸有问题？”
林小宛眼尾一挑，从包里掏出那个匿名信封：“奶奶您看这水印？”
老夫人凑近瞅了瞅，突然拍桌子：“这不是我给小陆的那盒？那孩子姓陆，叫陆什么来着......对，陆铭！说是《商业周刊》的记者。”
林小宛摸着下巴笑了：“巧了，我正想会会这位陆记者。”
当天下午，林小宛就“偶遇”了在咖啡厅写稿的陆铭。
她踩着细高跟“啪嗒”一声坐在他对面，托着腮打量他：“陆记者这是在写深度报道呢？还是在练小学生书法？”
陆铭手里的咖啡杯差点摔了，喉结动了动：“林、林小姐？”
“别紧张，我就想问问......”林小宛指尖敲了敲他摊开的笔记本，上面的字迹和匿名信如出一辙，“您这字儿练了多久？我家楼下三年级小胖子写的都比这工整。”
陆铭额头瞬间冒出汗珠，手忙脚乱要收笔记本：“林小姐真会开玩笑，我这是速记体......”
“速记体能把‘黑手’写成‘黑受’？”林小宛眼疾手快按住他的手腕，指着本子上某个潦草字迹，“您看这儿，这横折钩都快拐到太平洋去了——该不会是有人拿您当枪使，非让您模仿小学生写字吧？”
陆铭的脸瞬间白成纸，咖啡杯在桌面磕出清脆的响声。
林小宛盯着他瞳孔地震的表情，心里己经有了底——这孙子绝对有问题。
当晚，顾承渊的私人办公室里，林小宛把偷拍的陆铭笔记本照片甩在他面前：“查他最近三个月的通讯记录。”
顾承渊低头看照片，指节抵着下巴：“你今天下午去咖啡厅，就是为了套他话？”
“不然呢？”林小宛翘着腿窝在沙发里，“总不能让顾大总裁亲自出马当狗仔吧？”
“狗仔？”顾承渊突然倾身靠近，带着雪松香气的阴影笼罩下来，“我倒是听说某位林小姐，为了套话把人家记者吓得咖啡洒了半件衬衫。”
林小宛被他逼近的气势弄得耳尖发烫，嘴硬道：“那叫心理战术！再说了......”她抓起茶几上的文件晃了晃，“你看这是什么？陆铭上周三去了陈昊宇的私人会所，待了三个小时。”
顾承渊的指尖在桌面敲出冷硬的节奏：“陈昊宇最近在收购周氏集团的股票，看来是想把顾氏拖进舆论战。”他突然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渗进来，“明天开始，你尽量少出门。”
“少出门？”林小宛挑眉，“那怎么钓大鱼？”
两天后，顾家别墅的花园里，林小宛举着手机大声“打电话”：“什么？让我辞职？顾总这也太过分了......行吧，我收拾东西明天就走！”
躲在假山后的陆铭捏紧了微型摄像机，看着她红着眼眶跑回屋的背影，嘴角勾起冷笑——这可是陈总交代的关键消息。
不出所料，次日上午，陈昊宇的新闻发布会准时召开。
他西装笔挺站在聚光灯下，举着“内部爆料”的照片：“众所周知，顾氏总裁顾承渊与替身演员林小宛的婚姻本就是商业噱头......”
“陈总说的替身，是指这位吗？”
一道清冽的女声从台下响起。
林小宛踩着十厘米细高跟走上台，身后的大屏幕突然亮起——是昨晚顾承渊在书房帮她戴项链的画面，他低头时眼尾的温柔藏都藏不住，还有那句被录下来的“明天想吃什么？我让厨房备着”。
“顾氏什么时候需要用替身撑门面了？”林小宛歪头笑，“倒是某些人，急着给顾氏泼脏水，是不是因为周氏集团的收购案黄了？”
台下记者的闪光灯瞬间炸成一片，陈昊宇的脸比背景板还白。
他攥着话筒的手青筋暴起，却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当天夜里，顾宅的监控里出现两个鬼鬼祟祟的身影。
他们戴着鸭舌帽，正用铁丝撬书房的窗户。
“叮——”
林小宛的手机弹出消息：“目标己进入B区。”
她放下手里的奶茶，冲藏在窗帘后的顾承渊比了个“OK”的手势。
下一秒，客厅的灯“唰”地全部亮起，六个保安从西面八方围过来，把两个小偷按在地上。
“说，谁派你们来的？”顾承渊居高临下地看着地上的人，声音冷得像冰锥。
“是......是陈总......”其中一个小偷抖得像筛糠，“他说顾宅有我们和陆记者的通讯记录......”
陈昊宇被带过来时，西装己经皱得不成样子。
他瞪着林小宛，牙缝里挤出话：“你们赢了这一局，可不会永远这么幸运！”
“承渊，”林小宛突然拽了拽他的袖子，“把人交给警察吧，别脏了手。”
顾承渊垂眸看她，眼底的冷意慢慢化了：“都听你的。”
深夜，林小宛站在顶楼的落地窗前。
月光被乌云遮住大半，风里有股潮湿的土腥气。
她摸着手机里那条新收到的匿名短信——“小心身边最亲近的人......”，耳边又响起白天老夫人提到爷爷时欲言又止的叹息。
“在想什么？”
顾承渊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他披了件外套，搭在她肩上。
林小宛转身撞进他怀里，闻着熟悉的雪松味，轻声说：“在想......这雨，好像要下大了。”
窗外，第一滴雨珠“啪”地砸在玻璃上，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很快连成一片。
远处的雷声滚过来，像是某种沉睡的巨兽在低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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