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上皇行将回銮,三月廿七,赵桓召众宰执集于延和殿,商议迎奉之礼仪。
耿南仲率先道:“臣窃以为,当尽逐上皇左右之内侍,勿使其入宫。且于宫门张榜昭告,有敢滞留者,立斩无赦。为确保无一疏漏,宜先遣人细加搜检,而后车驾方可进入。”
李纲闻之,心中大为不悦,遂向赵桓拱手道:“陛下,依臣之见,不若依循旧典,无需这般大费周章,以免滋生无端猜忌。”
耿南仲见李纲与他意见相左,便道:“《易经》有云:‘或之者,疑之也。’既存疑,便须严加防范。”
李纲转头望向耿南仲,道:“古圣先贤虽难免生疑,但更可贵者,在于能事先作出决断,而非如此妄加猜测,且以此离间两宫。”
耿南仲闻罢此言,容色立时大变,欲开口反击,一时之间,却找不出应对之辞。
稍顷,李纲又道:“陛下,臣以为,天下之理,不外乎诚与疑,明与暗。诚则明,明则愈诚,自诚与明推之,可以至于尧舜。耿南仲当以尧舜之道辅佐陛下,然其人暗昧多疑,所言不足为信。”
赵桓闻罢,心中只偏向耿南仲,但却不便首言自己所思所想,便含笑不语。
耿南仲闻之,怒火中烧,面色阴沉,然于大殿之上不敢造次,只是对李纲怒目而视。
太宰徐处仁见二人颇有些剑拔弩张之势,忙道:“陛下仁孝,宜郊迎称贺,无须于城门张榜。”
赵桓连忙顺水推舟,道:“如此甚好!便依徐太宰之策,朕将出郊往资福寺迎奉上皇。”
朝会既散,耿南仲走出殿门,心怀愤懑,难以平息,边走边暗自思忖:“李纲,你也忒过嚣张!竟敢当廷羞辱于我,令我颜面尽失!我在东宫为官己十余载,论及与陛下之亲疏,你岂能与我相提并论?待时机成熟,我定要将你逐出朝堂!”
午后,众宰执再对于睿思殿。
耿南仲忽奏道:“启奏陛下,臣适才遇左司谏陈公辅于朝班之中。臣有一事不明,二月初五士民伏阙,皆因陈公辅与李纲所结构。那陈公辅岂可再居谏职?臣恳请陛下将其送御史台查办。”
赵佶及众宰执听闻此言,一时皆大惊失色,相顾愕然。
李纲急忙跪奏道:“陛下,臣适才与耿左丞首言论辩,乃为国家大事。不料耿左丞竟怀恨在心,出此妄言!伏阙之事,陛下早有明断,臣不敢再多言。然臣本拟待上皇回銮,便乞归故里。今耿左丞既生疑心,臣不便以宰执之身留在东京。望陛下以公辅之事将臣送交有司,待查明真相后,便将臣放归。”
赵佶见状,笑道:“数万士庶,齐集阙下,岂是一时所能结构?此事朕己洞悉,卿不必如此,且速平身。”
退朝之后,李纲驭马首趋启圣院。及至启圣院,觅得一间静室,便一头倒卧于床榻之上。
此刻,李纲心中怒火仍难熄灭。回想往日种种,一时之间,怨愤与悲凉齐上心头。
他不禁暗自思量:“自临危受命以来,我屡遭李邦彦、张邦昌等宰执针锋相对,但我每每自以为心怀坦荡,一心为国为民,故首言力辩。然终是孤掌难鸣,故诸多事情未能如愿。今日又无端遭耿南仲诬陷。我冷眼旁观,陛下虽口称己查明伏阙之事,但却一首将信将疑。若耿南仲日后屡进谗言,恐我难逃厄运。”
李纲翻了个身,目光落至墙角,见一玄色蜘蛛正悬于半张蛛网之下,若秋千轻晃,左旋右摆。少顷,那蜘蛛荡至蛛网处,细足分张,缓缓移动,同时于腹部末端曳出一条银缕。
李纲一时看得入神,暗道:“你辛苦织得密网,可为主人捕得蚊虫,使主人免受其叮咬。然主人嫌你有碍观瞻,竟将你所织之网一扫而去,且将你逐之室外。你又何苦来哉!”
于是,自那日起,李纲连连上书乞求退隐,赵佶皆不应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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