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玉昭只觉得那拂过颈间红痣的指腹,带着滚烫的灼意,顺着血脉一路烧到了心尖,又在耳边落下那句冰冷如铁的宣告时,瞬间冻结成冰。她像被钉在了门框上,浑身的血液都冲到了头顶,又在极致的惊怒和恐惧中轰然褪去,只剩下彻骨的寒意和一片空白。
“你……放肆!”她终于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病后的虚弱,却因强烈的屈辱和反抗而尖利起来。她猛地抬手,想要推开近在咫尺、气息极具侵略性的男人,手腕却在半途就被一只大手稳稳擒住。
他的手很大,指节分明,掌心带着常年握缰绳或兵刃磨出的薄茧,干燥而温热,力道控制得极好,既让她无法挣脱,又不至于捏痛她。那触感却如同烙铁,烫得沈玉昭浑身一颤。
“放开我!”她挣扎,用尽全身力气,另一只手也胡乱地推搡着他坚硬的胸膛。玄色的锦袍下,是蓄满力量的肌理,纹丝不动。
陆沉舟垂眸,看着她因激动和病弱而泛出不正常潮红的小脸,那双总是氤氲着哀愁或沉寂的眸子,此刻燃着两簇愤怒的火焰,亮得惊人。他幽深的眼底,冰层似乎裂开了一丝缝隙,有什么东西飞快地掠过,快得抓不住。
他没有松手,反而微微俯身,靠得更近了些。那股清冽冷硬的松香气息,混合着一种独属于战场杀伐的凛冽感,几乎将她完全笼罩。
“身子还没好利索,就急着往外跑?”他的声音低沉,依旧是那种带着奇异沙哑的质感,却少了方才宣告时的冰冷,平添了一丝难以察觉的……责备?或者说,是某种压抑的关切?“风这么大,再着了寒气,受罪的还是你自己。”
沈玉昭几乎以为自己听错了。关心?这个突然出现、强势宣告主权、举止轻佻的男人,在“关心”她?
荒谬感冲淡了恐惧,只剩下被冒犯的怒火。“我的身子好坏,与你何干?陆世子,请自重!我沈家虽非高门,却也容不得人如此轻慢!”她咬着牙,每一个字都像是从齿缝里挤出来。
“与我何干?”陆沉舟重复了一遍,擒着她手腕的手指几不可察地收紧了半分,那深邃的眼底,冰层彻底碎裂,露出底下翻涌的、浓烈得化不开的墨色,是痛楚,是悔恨,是失而复得后几乎要将人吞噬的偏执。他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带着一种沉甸甸的、令人心悸的重量,“从你父亲收下庚帖信物那一刻起,你沈玉昭的一切,就都与我陆沉舟有关了。”
他另一只手抬起,并非再碰触她,而是伸向她的鬓边。沈玉昭惊惧地偏头躲避,却只觉他微凉的指尖拂过她汗湿的碎发,动作竟带着一种与她此刻狼狈境况格格不入的……温柔?将那几缕粘腻的发丝轻轻拢到耳后。
“别动。”他的声音低沉,带着不容抗拒的命令意味,却又奇异地掺着一丝哄劝,“看看你,病得站都站不稳,还逞强。”
这过分亲昵的动作和话语,让沈玉昭浑身僵硬,连挣扎都忘了。她只觉得一股巨大的羞耻感和无力感席卷而来,眼眶不受控制地发热。前世的绝望,今生的惊变,身体的虚弱,眼前男人深不可测的压迫……所有情绪交织在一起,几乎要将她压垮。
就在这时,一道刻意拔高、带着几分夸张惊喜的女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僵局。
“哎哟!我说怎么听着这边有动静,原来是昭姐儿醒了!谢天谢地,菩萨保佑!可把母亲担心坏了!”
沈玉昭猛地转头。
只见继母冯氏扶着门框,正满脸堆笑地站在门口。她穿着一身簇新的宝蓝色如意云纹杭绸褙子,头上戴着赤金点翠步摇,打扮得富贵又体面,脸上是恰到好处的担忧和惊喜。然而,那双精明的眼睛,却飞快地扫过陆沉舟擒着沈玉昭手腕的位置,又掠过他方才为她拢发的手指,眼底深处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阴鸷和极度的嫉妒。
在冯氏身后半步,跟着她的亲生女儿沈玉瑶。沈玉瑶不过十三岁,穿着娇嫩的粉霞色百蝶穿花云缎裙,梳着时下京城最流行的垂鬟分肖髻,插着几支小巧玲珑的珍珠簪子。她原本带着少女特有的娇憨,此刻却小脸煞白,一双杏眼死死盯着陆沉舟挺拔如松的背影,以及他那只依旧稳稳握着沈玉昭手腕的手,那目光里的震惊、嫉妒、不甘,几乎要凝成实质喷涌出来。她藏在袖中的手,紧紧攥着,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夫人!二姑娘!”跪在地上的碧荷连忙磕头行礼,声音发颤。
陆沉舟仿佛没听见冯氏的声音,也没看到沈玉瑶那几乎要将他后背烧穿的目光。他的视线依旧牢牢锁在沈玉昭脸上,看着她骤然苍白的脸色和眼底翻涌的屈辱与惊惶,擒着她手腕的力道,竟缓缓松开了。
手腕骤然获得自由,沈玉昭却因为刚才的用力挣扎和情绪激动,加上久病体虚,双腿一软,身体不受控制地向后倒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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