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蒙婆婆那番关于“情毒入骨、无药可医”的森然警告,如同跗骨之蛆,日夜啃噬着陈非的心。他看着榻上沉睡的阿桑,那张清冷苍白的脸,此刻在他眼中竟带上了一种令人心碎的脆弱。每一次她无意识的蹙眉,每一次微弱的呼吸变化,都让他心脉深处的子蛊传来细微的悸动,仿佛在提醒着他那生死相连的枷锁和潜藏的情毒危机。
营帐成了他无形的囚笼,帝王的猜疑如同悬顶之剑,而阿桑体内那随时可能因情复燃的剧毒,更是让他如履薄冰。焦灼、无力、沉重的责任感,几乎要将他压垮。他只能强迫自己静下心来,守在阿桑身边,笨拙地为她擦拭额角的虚汗,更换被冷汗浸湿的额巾,一遍遍地看着乌蒙婆婆留下的药方,试图从那艰涩的药名和古怪的剂量中,窥探一丝阿桑恢复的迹象。
日子在压抑的等待中缓慢流逝。首到第五日黄昏,乌蒙婆婆再次踏入营帐。她依旧沉默寡言,径首走到阿桑榻前。这一次,她没有拿出金针,而是打开了她那个从不离身的药篓,取出几样陈非从未见过的、散发着浓烈刺激性气味的草药根茎和几块颜色暗沉的矿物。
“打盆滚水来。”婆婆沙哑地吩咐侍立一旁的医官。
滚水很快端来,水汽蒸腾。乌蒙婆婆将那些奇特的草药和矿物投入滚水中,瞬间,一股极其辛辣、刺鼻、带着浓烈硫磺和腥臭的味道弥漫开来,熏得人眼睛发酸。水色迅速变得漆黑如墨,咕嘟咕嘟地冒着气泡。
“把她扶起来,衣服解开,露出后背。”婆婆对陈非命令道,语气不容置疑。
陈非心中一紧,依言小心翼翼地将阿桑扶坐起来,让她靠在自己怀中。昏迷中的阿桑身体软绵无力,头无力地靠在他的肩窝,温热的呼吸拂过他的脖颈。陈非身体微微一僵,强压下心头的异样,颤抖着手,极其轻柔地解开了阿桑后背的衣带,将素白的里衣褪到腰际,露出她光洁却苍白的后背。肩胛骨下方,那处被袖箭洞穿、涂抹着深绿色药膏的伤口,依旧狰狞。
乌蒙婆婆用一块厚布裹住手,从滚烫的、漆黑如墨的药液中捞出一块吸饱了药汁、冒着热气、颜色诡异的布巾。那布巾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浓烈气味。
“按住她!会很痛!”婆婆的声音带着一丝冷酷的警告。
陈非心中一凛,双臂下意识地收紧,将阿桑牢牢固定在自己怀中。
乌蒙婆婆毫不犹豫,将那块滚烫的、滴着漆黑药汁的布巾,狠狠地、精准地按在了阿桑后背肩胛骨下方的伤口上!
“呃啊——!!!”
昏迷中的阿桑猛地发出一声凄厉到不似人声的惨叫!身体如同被投入滚油的活鱼,在陈非怀中疯狂地挣扎起来!那剧痛仿佛来自灵魂深处,瞬间穿透了昏迷的屏障!
陈非死死抱住她,用尽全身力气才没让她挣脱!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怀中娇躯剧烈的颤抖和痉挛,那撕心裂肺的惨叫声如同尖刀,狠狠刺入他的耳膜!更让他心胆俱裂的是,一股源自心脉深处、与阿桑感同身受的、如同被烙铁烫穿骨髓般的恐怖剧痛,顺着那子蛊的联系,如同海啸般瞬间席卷了他的全身!
“唔!”陈非闷哼一声,眼前发黑,额头青筋暴起,冷汗瞬间浸透内衫!他死死咬住牙关,才没有痛呼出声,双臂却因为剧痛和用力而剧烈颤抖!这就是同心蛊!她承受的痛苦,他感同身受!
乌蒙婆婆对两人的痛苦视若无睹,枯瘦的手稳稳地按着那块滚烫的药布,口中念念有词,浑浊的眼睛死死盯着阿桑的伤口。
只见那漆黑的药汁如同活物般,疯狂地渗入伤口!伤口周围的皮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青黑,发出嗤嗤的轻响,甚至冒起丝丝诡异的青烟!一股极其腥臭、带着腐败气息的黑血,顺着药布的边缘被强行逼迫出来!
拔毒!这是真正的刮骨疗毒!
剧痛持续了仿佛一个世纪那么漫长。阿桑的惨叫声渐渐变成了痛苦的呜咽,挣扎的力气也越来越弱,最终再次陷入昏迷,只是身体依旧在陈非怀中无意识地抽搐着。陈非也几乎虚脱,脸色惨白如纸,浑身被冷汗湿透,心脉处的剧痛如同潮水般缓缓退去,留下深入骨髓的疲惫和冰冷。
乌蒙婆婆这才移开那块己经变得冰冷的药布。阿桑的后背上,伤口周围的皮肉一片可怕的青黑色,中心位置却渗出丝丝暗红、相对正常的血液。那股浓烈的腥臭味也淡了许多。
“余毒拔出了七八分。”婆婆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但更多的是满意。她取出特制的药粉,仔细地撒在伤口上。
陈非看着阿桑后背那狰狞的伤口和恐怖的青黑色,感受着怀中人微弱的呼吸和依旧残留的颤抖,心口如同压着一块巨石,闷痛难当。他抬起头,看向乌蒙婆婆,眼中充满了后怕和一种豁出去的决绝:
“婆婆!可还需要心头热血?或者别的什么?只要她能好起来,用我的血,我的肉…尽管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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