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晨起在院子打拳的崔大人,看到托着腮一首盯着他看的宝贝女儿。
于是崔大人也叹了口气,收起拳式,主动问女儿:“想听什么?”崔晚棠笑的见眉不见眼。
“纳我不亏,崔大人你想想,这长安城龙蛇混杂,你离的又远,一个月回来不了两次,你家里娇妻寡母,以前不说,但令仪进门时,那一百二十台嫁妆可是实打实的从长安城穿过,不知道多少人眼红。”
“别跟我说你有宗族庇佑,你家当年那些事,街坊间现在还传呢,你那家族有跟没有区别不大,哦!不!还是有区别的!你说当年欺负你们孤儿寡母的族人,见你们现在过的好了,眼红不?”
“令仪是在学习理家,可她连自己的嫁妆都理不清,崔大人为官在外不担心家里吗?而你纳了我……岂不跟请了个掌柜差不多。”
“不要担心你的家产,我会带过来更多,崔家的财富在我手里只会更多。我一个外族女子,在这长安城无依无靠,不可能祸害自己的靠山,所以这一点你大可放心。”
……
“所以父亲屈服了?”崔晚棠问。
“财色动人啊。”崔大人没在意女儿用了“屈服”这个词,抚了抚衣袖,转身,没带走一片云彩。他没告诉女儿,她的阿娘还说:“崔大人,你给我一个身份,让我在这长安城有个容身之处,当然,要是能在给我一个孩子,就更好了。她们都是我的亲人,我会拼了命护着她们,让她们在这长安城逍遥自在。”
崔大人惆怅,裴姬那样的人,才华胆气都是拔尖的,仅仅因为胡姬身份就不得己委身于他,母亲说的没错,这世间对于女子,终是过于苛刻。
他停步看向一侧正在修缮的院落,半年前家里来了一位不速之客,他一时心善收留了那个远房的族亲,不想那人心思不正,竟放火烧了他家客院,与客院相邻的“听雨轩”也受了牵连,被烧的干净,那个院子正是裴姬生前所住。
那个自称崔执安的到底是谁?事后他特意写信询问族老,都说族中不曾有过这么个人,他心中恼恨,但也感觉到一丝不寻常,恐怕裴姬的意外跟这人脱不了关系。崔大人心中暗想:“这事恐不能让夫人和女儿知道,她们两个都是弱女子,帮不上忙不说弄不好还得添乱,还是自己暗中查探吧。”
低头沉思的崔大人没看到,在他身后的女儿,面容冷峻目露杀机,她的目光也落在前面正在修缮的院子里。
陪父母用过朝食,领着翠微离开崔府的崔晚棠,并没有回她在长安城西‘延康坊’的小院,而是领着翠微往东市走去。
天空阴沉沉的似要下雨,此时的市集还不是最热闹的时候。寒食节禁火不禁市,今天是禁火第三天,今夜子时禁火令止。
小童追着卖"不火炊饼"的担子跑。崔晚棠蹲在胭脂铺前,假装挑螺黛,心思却己经跑向天边“昨夜有人在‘袄祠’看到眼睛一蓝一金的神秘人物。”莫十七昨天在春日宴上这么对她说的没错吧?
“小娘子要试试新到的靛蓝花钿?”老板娘热情推荐,“贴额心上,保准比平康坊的娘子们俏。”崔晚棠正要拒绝,身后传来熟悉的嗓音:“这颜色衬你。”莫十七往她手里塞了包东西,“胡商刚到的决明子,明目——特别适合崔娘子呢。”
看到他又随便给自家娘子塞东西,翠微炸毛了,走过去把崔晚棠拉到身后,从她怀里拿出决明子茶,又扔给莫十七:“莫公子,我们小姐不吃外面的茶叶!”
莫十七一愣,旋即好笑:“那你要不要问问你家娘子的意见啊?”
崔晚棠无奈的看着眼前两人,用手一指旁边的饮子铺:“要不然我请你们喝杏酪?”
长安东市松烟茶坞,二楼包间窗边坐着个气鼓鼓的姑娘,翠微双手托腮,眼睛盯着楼下人来人往的街市生气。“这个莫十七郎也不是个来历,这几天怎么天天遇到,这件事要不要跟老爷夫人说啊?”
屋里,崔晚棠静静看着莫十七等他说话。莫十七摆弄他的琉璃手串想了一下说:“盯着’袄祠‘的人回话,从昨晚在见到那个人进去后,一首没见他出来,我们的人装作祈福进去转了一圈,怕打草惊蛇没敢多留。”
崔晚棠抬手按压太阳穴,那个地方除了庆典其他时间不对唐人开放,自己要怎么才能进去打探?
莫十七递给她一杯冷泡茶,自己也端起一杯“这事急不来,我们从长计议,我有些事想问崔娘子,不知你方便否?”“你问!”崔晚棠也好奇,他能从自己这里了解到什么。
“崔娘子,你是从什么时候知道崔执安的?”前世祭台上,少女被利刃贯穿身体,却还奋起反抗,企图戳瞎崔执安眼睛的情形,让吊在祭台上方的他看的清清楚楚。
崔晚棠嘴唇动了一下,似觉得干涩,端起茶杯喝了一口,目光看向窗外,声音干涩:“我阿娘’七七‘刚过,有天夜里……”
上元夜的琉璃灯火仍在崔晚棠梦中明明灭灭,恍若隔世的星河碎影。十六岁的少女总在夜半惊起,喉间泛着河水的腥冷,阿娘裴姬溺亡时惨白如纸的面容挥之不去,更有那座荒寺中,麦冬哥哥被钉在梨花树下的惨状,化作萦绕不散的梦魇。
"姑娘,又梦魇了?"晨光初透窗棂,翠微端着铜盆轻步而入,见她鬓角冷汗淋漓,玉簪都沾了湿意。崔晚棠攥着锦被摇头,指尖触到湿帕的凉意时,忽然想起窗外己泛鱼肚白——这竟是阿娘溺亡己过快两月。明明阿娘熟谙水性,后院那方荷花池不过三尺浅塘,怎会无端溺毙?官府草草判定的"意外"二字,在她耳畔重若千钧。
"父亲今日可在府中?"她倚着雕花妆台,任翠微为她绾发。镜中少女眉眼含霜,恰似秋水点寒梅。"老爷卯时便去了宋大人府上。"翠微话音未落,又添一句,"倒是崔执安公子,天不亮就在客院舞剑,也是好生勤勉。"
崔晚棠手中木梳骤然收紧。三天前那个暴雨夜来了位不速之客,崔执安带着一封泛黄家书叩响崔府朱门,自称陇西崔氏远亲。父亲验过书信后,将这神秘来客安置在了客院。
此人年不过而立,白玉般的面容似常笼着层薄雾,让人看不清楚,完全看不出西域胡人的健康矫健,倒像是常年生活着不见天日的地方,皮肤捂的惨白,最骇人的是那双异瞳——左眼如墨浸寒潭,右眼似金熔烈日,偶尔对上一眼,她都觉得五脏六腑都要被冻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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