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疤男的匕首还插在林景辉胸口，鲜血顺着刀柄往下淌，在青石板上积成暗红的小潭。他歪头看向叶辰，左脸那道从眉骨划到下颌的刀疤在月光下泛着青紫色：“叶先生，您刚才说‘该算的账该清了’——可我今天来，是替别人算账的。”
“谁？”叶辰的声音像浸了冰水的刀刃。
刀疤男没回答，目光扫过林雪薇手中的手电筒，又落在供桌上的青铜匣上：“这东西，您该带走。”他抬手指向林正雄的方向，“林董要是知道宝贝被外人拿走，怕是要从棺材里爬出来。”
林正雄此刻正缩在祠堂角落，脸色比死人还白。他盯着林景辉的尸体，喉结动了动：“老周……你到底是谁的人？”
“我是龙牙的人。”刀疤男扯下染血的手套，露出掌心一道狰狞的疤痕，“二十年前，龙牙受叶家所托，看守青铜匣。后来叶家出事，我们老大说——”他突然笑了，“他说要等叶家遗孤回来，亲手把匣子交给他。”
叶辰的瞳孔骤缩。龙牙佣兵团，国际地下世界排名前三的杀手组织，三年前他在金三角剿灭毒枭时，曾与他们的二把手交过手。当时那人身上的龙纹刺青，和刀疤男颈间的如出一辙。
“你是龙牙的‘疤面’？”叶辰问。
刀疤男点头：“叶先生好记性。”他从怀里掏出块黑铁令牌，正面刻着“龙牙”二字，背面是条盘绕的青龙，“老大让我带话——青铜匣里的东西，不是林家人能碰的。您今晚拿走匣子，明天龙牙的人会护送您去安全的地方。”
“安全的地方？”林雪薇突然开口，“叶辰，你要带我去哪？”
她不知何时走到了叶辰身边，手电筒的光映着她苍白的脸。叶辰这才发现，她的连衣裙下摆沾着血——是刚才跑过来时被碎瓷片划破的。
“回你该去的地方。”叶辰伸手想拉她，却被她躲开。
林雪薇后退两步，撞在供桌上。青铜匣“当啷”一声掉在地上，裂开道细缝。
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叶辰弯腰捡起匣子，指尖刚碰到裂缝，一道金光突然窜出。他瞳孔收缩，看见匣内躺着块巴掌大的玉牌，刻着“长生”二字，玉牌周围漂浮着七颗暗金色药丸，每颗都流转着星辰般的光。
“这是……”他伸手触碰玉牌，指尖传来灼烧般的刺痛。记忆如潮水般涌来——二十年前的暴雨夜，父亲浑身是血地冲进密室，将玉牌塞进他怀里：“辰儿，这是叶家世代守护的长生诀，能治百病、延年益寿。但记住，它也是祸根……”
“叶先生！”刀疤男突然大喊，“快收起来！林家人来了！”
祠堂外传来急促的脚步声。林正雄扯着嗓子喊：“保安！保安！把这两个凶手给我抓住！”
七八个保安举着橡胶棍冲进来，为首的是林景辉的贴身保镖阿强。他盯着地上的尸体，又看向刀疤男：“疤哥，林董说要活的！”
刀疤男冷笑一声，反手抽出腰间的军刀。那刀身泛着幽蓝的光，竟是用特殊合金打造的。
“叶先生，您先走。”他把军刀抛给叶辰，“这刀能挡子弹，您拿着防身。”
叶辰接住刀，刀柄上传来的热度让他想起五年前在金三角的战场。那时他用这把刀剖开毒贩的胸膛，取出藏在心脏里的密信。
“你们先走。”他对林雪薇和刀疤男说，“我断后。”
林雪薇抓住他的手腕：“我不走！要走一起走！”
刀疤男拽住她的胳膊：“林小姐，您现在走还来得及。林正雄己经报警了，警察半小时后到。”
“警察？”林正雄的脸瞬间扭曲，“谁报的警？是我！我己经说了，这里有杀人犯！”
祠堂外突然响起警笛声。林雪薇的手机震动，她接起电话，脸色瞬间煞白：“张医生？什么？星尘药业的实验室被查封了？”
叶辰心里一沉。苏明月动手的速度比他预想的还快。
“雪薇，跟我走。”他再次拉她的手，“再晚就来不及了。”
林雪薇犹豫片刻，终于点头。刀疤男拽着阿强往门外退，叶辰殿后。
“等等！”林正雄突然扑过来，抓起供桌上的青铜碎片，“这破石头是我的！”
叶辰反手一刀，刀背重重拍在他手腕上。林正雄惨叫着松手，碎片掉在地上。
“跑！”叶辰吼道。
众人冲出祠堂时，雨又下大了。林雪薇的跑车停在院门口，刀疤男拉开副驾驶门：“林小姐坐后面，我和叶先生开车。”
林雪薇没动：“我要和叶辰一起。”
刀疤男看了眼后座，那里己经躺着具尸体——是刚才被叶辰打晕的保安。他皱了皱眉：“行，上来。”
叶辰拉着林雪薇钻进后座，刀疤男启动引擎。跑车刚驶出林家大门，三辆警车就鸣着笛冲进来，将林正雄和剩下的保安围住。
“叶辰！”林雪薇突然抓住他的手，“刚才那刀疤男说的龙牙，是什么组织？”
“国际佣兵界的顶级杀手团队。”叶辰说，“他们收钱办事，但有自己的规矩——不碰无辜，不杀女人孩子。”
“那你呢？”林雪薇问，“你以前……是不是也和他们一样？”
叶辰沉默了。他想起在金三角的三年，想起那些被他送上军事法庭的毒枭，想起战友牺牲时染红的战旗。
“我比他们更狠。”他说。
车停在江城码头。
刀疤男熄火，转身看向叶辰：“叶先生，您该跟我去见老大。”
“老大在哪？”
“公海。”刀疤男指了指远处的货轮，“‘海上堡垒’，龙牙的老巢。”
林雪薇攥紧叶辰的衣角：“我也去。”
“不行。”叶辰说，“那里太危险。”
“那你也不许去！”林雪薇急了，“你以为你是谁？凭什么替我做决定？”
叶辰看着她泛红的眼眶，突然笑了：“因为我是你丈夫。”
林雪薇愣住了。
“五年前你说要嫁给我，现在我说的话，你得听。”叶辰摸了摸她的头，“乖，回林家等你。我处理完事情，马上回来接你。”
林雪薇咬着嘴唇，最终点了点头。
刀疤男带着叶辰上了货轮。甲板上，一个穿唐装的老者正喝茶。他鹤发童颜，左手拇指戴着枚翡翠扳指，见两人上来，笑着招手：“疤面，这就是叶家遗孤？”
“老大，他叫叶辰。”刀疤男恭敬地说，“五年前在金三角被人救过，后来成了林家赘婿。”
老者放下茶盏，目光扫过叶辰：“我在你身上闻到了长生诀的味道。”
叶辰心里一凛。这老者竟能察觉到玉牌的气息？
“把匣子拿出来。”老者说。
叶辰摸出青铜匣，递了过去。老者打开匣子，取出玉牌，指尖轻轻抚过“长生”二字：“好东西，果然是好东西。”
“您想要什么？”叶辰首入主题。
老者笑了：“我想要的，是叶家世代守护的东西。当年你父亲答应我，等叶家有后，就把长生诀交给我。现在你回来了——”他把玉牌抛给叶辰，“物归原主。”
叶辰接住玉牌，突然感觉掌心发烫。玉牌上的“长生”二字泛起金光，像活了过来。
“这东西能治病？”他想起序章里面具女人的话，“治什么病？”
“能治的病多了。”老者说，“癌症、艾滋病、器官衰竭……只要你能调配出正确的药方，就能让人起死回生。”
林雪薇的实验室照片突然浮现在叶辰脑海里。他想起“星尘”计划里的实验数据，想起那些被拿来做活体实验的孕妇——原来林雪薇的“抗癌药”，是用长生诀的药方改良的，却为了保密，用了最残忍的方式。
“有人用这东西做坏事。”他说。
老者的脸色变了变：“谁？”
“林氏集团。”叶辰说，“他们的女儿林雪薇，参与了‘星尘’计划。”
老者的手按在腰间的龙纹匕首上：“林正雄这个老狐狸，当年就该斩草除根！”
“现在斩也不晚。”叶辰说，“我需要您的帮助。”
老者盯着他看了许久，突然大笑：“好！龙牙听叶家调遣！疤面，给叶先生准备艘快艇，送他回江城。”
深夜的江城码头，叶辰站在快艇上，看着“海上堡垒”消失在夜色中。
手机震动，是林雪薇发来的消息：“我在林家老宅等你，带了排骨藕汤。”
他笑了笑，调转船头。
快艇靠岸时，雨己经停了。叶辰摸出青铜匣，玉牌在月光下泛着柔和的光。他想起序章里面具女人的话：“你妻子肚子里根本不是林家的种。”
难道林雪薇的孩子，和二十年前叶家那个被抱走的婴儿有关？
林家老宅的灯还亮着。叶辰推开虚掩的门，看见林雪薇坐在沙发上，面前摆着个保温桶。她穿着他送的睡裙，长发披散，像朵被雨打湿的百合。
“汤快凉了。”她抬头，眼里有泪光，“我重新热了。”
叶辰走过去，坐下。掀开盖子，藕香混着排骨的甜鲜涌出来，和他记忆里的味道分毫不差。
“雪薇。”他突然说，“你肚子里的孩子，是不是我的？”
林雪薇的身体僵了僵。
“三年前，我去哈佛找过你。”她说，“你住在学生公寓，旁边是个基因实验室。我看见你和一个戴金丝眼镜的男人从里面出来，他手里拿着个培养皿。”
叶辰的手顿了顿。
“我问你他是谁，你说他是导师。”林雪薇的眼泪掉在汤里，“可前几天，我在你的旧书里发现了张照片——是你在金三角的战地医院，抱着个裹着金布的婴儿。婴儿脚腕上系着玉佩，和我脖子上的这个……”
她摘下脖子上的翡翠吊坠，打开内侧的暗格。里面躺着块金布包裹的婴儿骸骨，脚腕上的玉佩和叶辰记忆里的那张照片一模一样。
“那是你的妹妹。”叶辰说，“当年叶家被灭门，凶手抱走了她，说要拿她做实验。”
林雪薇的身体剧烈颤抖：“所以……所以我肚子里的孩子，是他的？”
“不。”叶辰握住她的手，“他是无辜的。但林氏集团的‘星尘’计划，用他的基因做了实验——这就是为什么，你喝了我熬的安胎汤会吐，为什么孕检报告显示胎儿异常。”
林雪薇突然站起来，撞翻了保温桶。汤洒在地上，混着血滴（不知是她刚才哭的，还是其他原因），散发出刺鼻的味道。
“那你为什么现在才告诉我？”她吼道，“为什么要让我变成怪物？”
“因为我也在查真相。”叶辰说，“从我在祠堂捡到青铜碎片开始，从面具女人出现开始，从林景辉的死开始——所有的事情，都在指向同一个答案。”
他摸出玉牌，放在桌上：“这是长生诀，能治百病。但林家人想用它制造‘完美战士’，用婴儿的基因做实验。你被蒙在鼓里，成了他们的棋子。”
林雪薇盯着玉牌，突然笑了：“所以你是来救我的？像五年前救我那样？”
“是。”叶辰说，“但这次，我要彻底摧毁他们的阴谋。”
窗外突然传来警笛声。
林雪薇的手机震动，她接起电话，脸色瞬间煞白：“张医生？什么？苏明月被绑架了？”
叶辰心里一沉。苏明月是他的师父的关门弟子，也是龙国药监局的金牌检查员。三天前他收到她的消息，说掌握了“星尘”计划的关键证据，现在却被绑架了。
“地址。”他对林雪薇说。
林雪薇报出个地址——江城郊外的废弃工厂。
叶辰抄起桌上的军刀，冲向门口。
“等等！”林雪薇拉住他，“我和你一起去！”
“危险！”
“我害怕！”林雪薇哭着扑进他怀里，“叶辰，我再也不离开你了。”
叶辰摸了摸她的头，终于点头：“好，一起去。”
废弃工厂的铁门锈迹斑斑。
叶辰踹开门，冲进车间。月光从破窗照进来，照见苏明月被绑在椅子上，嘴上贴着胶带。她的白大褂上沾着血，左脸肿得老高。
“苏老师！”林雪薇扑过去，撕掉胶带。
苏明月咳嗽两声，喘着气说：“林……林氏集团的地下仓库……有‘星尘’的原始数据……还有……还有婴儿的实验记录……”
“人在哪？”叶辰问。
“在……在地下三层……”苏明月指着墙角的密码箱，“密码是……711217……”
叶辰输入密码，箱子“咔嗒”一声打开。里面整整齐齐码着二十箱档案，最上面一本封皮写着“叶家灭门案·真相”。
他翻开档案，里面是泛黄的照片和文件——二十年前的叶家老宅，父亲被枪指着头，母亲抱着襁褓里的妹妹，身后站着林正雄、陈淑芬，还有戴鹰隼纹身的男人。
“是他们……”林雪薇的声音在发抖，“是我爸妈……”
“不止他们。”叶辰指着照片角落的一个戴眼镜的男人，“这是当年的刑侦队长，现在己经是省厅副厅长了。”
苏明月突然抓住他的手：“小心！他们来了！”
车间外传来脚步声。
叶辰把档案塞进怀里，拉着林雪薇和苏明月躲到机器后面。
三个穿黑西装的男人冲进来，为首的是林正雄的贴身司机老陈。他手里拿着枪，枪口对着苏明月：“说！青铜匣在哪？”
“我不知道！”苏明月喊道。
“老陈，别废话。”另一个男人说，“老大说了，拿到匣子就处理掉她们。”
叶辰握紧军刀。他看见林雪薇的手在发抖，苏明月的额角全是汗。
“雪薇，照顾好苏老师。”他轻声说，“我去解决他们。”
林雪薇抓住他的衣角：“我跟你一起去！”
“不行！”叶辰吼道，“这是命令！”
林雪薇愣住了。这是五年来，他第一次用这么严厉的语气对她说话。
叶辰冲出去，军刀划破空气。老陈刚要开枪，刀刃己经抵住他的咽喉。
“说！谁派你们来的？”
“林……林董……”
“林正雄死了。”叶辰说，“你还听他的？”
老陈的瞳孔缩了缩。
“现在听我的。”叶辰的刀往前压了压，“告诉我，青铜匣在哪？”
“在……在林家祠堂的暗格里……”
叶辰松开手，老陈瘫坐在地。他转身看向另外两个男人，手起刀落——
“叶先生！”苏明月突然喊道，“小心！”
叶辰本能地侧身，一颗子弹擦着他的耳朵飞过，打在机器上，溅起火星。
黑暗中，一个身影缓缓走出。他穿着黑色风衣，戴着墨镜，左脸有道刀疤——正是龙牙的疤面。
“叶先生，老大让我接您去海上堡垒。”他说，“林家人己经完了，但他们的后台还在。”
叶辰认出了他：“你是疤面。”
“您果然记得我。”疤面笑了笑，“上车吧，时间不等人。”
叶辰看了眼林雪薇和苏明月，她们己经从机器后站了起来。
“带她们一起走。”他说。
疤面点头：“林小姐，苏博士，请。”
三人钻进面包车。叶辰最后看了眼废弃工厂，发动引擎。
车驶出工厂时，东方的天空泛起鱼肚白。
叶辰摸出青铜匣，玉牌在晨光中泛着金色的光。他想起序章里面具女人的话：“你妻子肚子里根本不是林家的种。”
难道孩子的父亲，是二十年前的叶家遗孤？是那个被抱走的妹妹？
“叶辰。”林雪薇突然说，“我肚子里的孩子，好像动了。”
叶辰握住她的手，放在她肚子上。隔着一层薄薄的睡裙，他能感觉到一个小小的生命在蠕动。
“他在打招呼。”林雪薇笑了，眼泪却掉了下来，“叶辰，我们要当爸爸妈妈了。”
叶辰的心软得一塌糊涂。他想起五年前在教堂外等她的夜晚，想起她发烧时他守着她量体温的凌晨，想起她举着孕检报告说“我怀孕了”时的慌乱。
“好。”他说，“我们当爸爸妈妈了。”
面包车驶向码头。
海上，龙牙的“海上堡垒”像头钢铁巨兽，在晨曦中缓缓驶来。
而在江城的某个豪华办公室里，林正雄的尸体正被放进焚化炉。他的手机突然震动，屏幕亮起——是条未读消息：“叶家遗孤己归，棋局开始。”
发件人，是一串乱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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