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
凄厉的尖叫如同濒死野兽的绝唱，瞬间撕裂了ICU病房粘稠的压抑！声音里裹挟的巨大恐惧、绝望和同归于尽的疯狂，狠狠砸在王主任骤然失色的脸上，也砸在护工那只伸向污物桶金属盖子的、戴着橡胶手套的手上！
“林溪！你干什么！”王主任惊骇的吼声被淹没！
下一秒！
那只因剧痛和疯狂而爆发出最后力量的手，带着不顾一切的决绝，狠狠抓向床边心电监护仪错综复杂的管线！
“噼啪！”
脆弱的连接线被巨大的力道猛地扯断！迸出细微的电火花！
“嘀——！！！！！”
心电监护仪凄厉到撕裂灵魂的警报长鸣，如同被点燃的炸药引信，毫无预兆地、以最高分贝疯狂炸响！刺眼的红色警报灯如同失控的陀螺，将整个病房瞬间拖入一片猩红、混乱的死亡漩涡！
屏幕上，代表生命的绿色波形线疯狂扭曲、拉首，变成一道令人窒息的首线！
“病人室颤！快！”门口的护士发出惊恐的尖叫！
“按住她！”王主任被眼前的疯狂彻底惊呆，下意识地想要扑上来按住我那只疯狂撕扯管线的手！
剧痛！膝盖处如同被投入炼狱的剧痛！喉咙被无形的巨手死死扼住的窒息感！还有灵魂深处那个被剜开的、疯狂吞噬一切的冰冷黑洞！所有的一切混合成灭顶的力量！
“呃啊——！！！”身体在巨大的痛苦和精神的狂乱下爆发出惊人的力量！我猛地屈起那条被石膏和支架禁锢的伤腿！用尽全身力气，朝着病床边缘那冰冷的、布满按钮的医疗设备推车，狠狠撞去！
“哐当——！！！”
巨大的金属撞击声如同爆炸！推车被狠狠撞翻！上面冰冷的仪器、药瓶、针管如同天女散花般砸落！碎裂的玻璃、飞溅的药液、滚动的金属器械瞬间在冰冷的地面上炸开！一片狼藉！
“小心！”护工发出短促的惊叫，下意识地后退躲避飞溅的碎片！
混乱！彻底的混乱！
就在这千钧一发、所有人都被这突如其来的疯狂自毁惊呆的瞬间！
病房角落，那个沉重的、金属盖子紧闭的不锈钢污物桶旁——
一个枯槁、佝偻的身影，如同从地狱阴影中浮现的幽灵，悄无声息地贴了上去。
是周阳的母亲。
她不知何时，如同鬼魅般再次潜入了这间混乱的病房！她的头发更加散乱，昂贵的旗袍下摆沾满了污渍，脸上糊掉的妆容被汗水和新涌出的泪水冲刷得一片模糊，露出底下灰败而扭曲的底色。那双曾经燃烧着癫狂怨毒的眼睛，此刻却像两口深不见底的枯井，只剩下一种冰冷的、令人毛骨悚然的……死寂和一种扭曲的……专注。
混乱的光影中，她的动作快得不可思议！那只枯瘦、涂着剥落蔻丹的手，带着一种令人心悸的稳定和精准，猛地掀开了污物桶沉重的金属盖子！
浓烈的、混合着消毒水、血腥和废弃物的刺鼻气味瞬间弥漫开来！
她看也没看里面堆积的、沾着血污的纱布、废弃的针头和冰冷的医疗垃圾。她的目光，如同淬了毒的钩子，死死地锁定在污物桶深处——那个被刘助慌乱中狠狠塞进去的、沾着暗红污渍、被揉成一团的牛皮纸文件袋！
昏红闪烁的警报灯光下，她看到了！
看到了那劣质的牛皮纸！看到了那刺眼的暗红污渍！看到了那被暴力揉捏出的、如同魔鬼心脏般的褶皱！
她的嘴角，极其缓慢地、极其扭曲地向上扯动了一下。那弧度僵硬、怪异，如同提线木偶被强行拉出的笑容，充满了令人骨髓发寒的……冰冷快意。
没有一丝犹豫！那只枯爪带着一种毁灭性的、不容置疑的蛮横，猛地探入污物桶深处！无视了那些肮脏的垃圾，精准地、死死地抓住了那团冰冷的纸团！
如同抓住了等待己久的、最后的祭品！
就在她枯瘦的手指即将触碰到那团纸的瞬间——
“哐当！！！”
我撞翻的医疗推车砸在地面的巨响和飞溅的碎片，终于惊动了混乱中试图控制我的王主任和护士！
王主任猛地回头！
昏红闪烁的警报灯光下，他清晰地看到了角落里的景象——周阳的母亲！她掀开了污物桶！她的手正伸向那污秽的深处！她的脸上……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混合着巨大痛苦、冰冷死寂和扭曲快意的表情！
“拦住她！！”王主任的嘶吼带着巨大的惊骇和一种不祥的预感！他猛地松开试图按住我的手，不顾一切地扑向角落！
太晚了！
周阳母亲那只枯瘦的手，己经如同铁钳般，死死地攥住了污物桶深处那团冰冷的纸团！她猛地将其拽了出来！
劣质的牛皮纸袋沾满了污秽的粘液和暗红的血渍（来自医疗垃圾），在她枯瘦的手中微微颤抖。她看也没看扑过来的王主任和惊呆的护工。
她猛地低下头！
那双死寂的、深不见底的眼睛，穿透混乱的光影和飞溅的碎片，死死地钉在了病床上——钉在我因剧痛和疯狂而扭曲、布满冷汗的脸上！
那眼神，冰冷刺骨，如同淬了万载寒冰的毒针！里面没有了癫狂，没有了怨毒，只剩下一种令人灵魂冻结的、赤裸裸的……审判和一种……毁灭性的……宣告！
她的嘴唇极其缓慢地、极其艰难地翕动着，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被砂轮磨砺过、又被寒冰冻透的喉咙深处，极其艰难地、一字一顿地挤出来，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穿透灵魂的冰冷力量，清晰地砸在这片混乱的、濒临死亡的空气里：
“……林溪……”
她顿了顿，喉结剧烈地滚动了一下。
“……你看。”
她的目光死死锁着我的眼睛，声音没有任何波澜，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死寂。
“……这世界……”
“……终于……”
“……公平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
她攥着那团污秽纸团的手，猛地高高扬起！动作带着一种毁灭性的、不容置疑的决绝！
然后，在所有人惊骇欲绝的目光中——
她狠狠地将那团沾满污秽和血渍的、承载着所有不堪真相的纸团，如同投掷一颗肮脏的炸弹，狠狠地、精准地砸向了病床上我那因剧痛和窒息而大张着嘴、剧烈喘息的脸庞！
“砰！”
一声沉闷的撞击！
冰冷的、带着浓重腥臭和消毒水味的纸团，重重地砸在我的脸颊上！粘稠的污秽瞬间沾染了皮肤！劣质纸张粗糙的触感和那若有若无的铁锈腥气，如同最恶毒的诅咒，瞬间侵入鼻腔！
“呃……呕……”巨大的恶心感和灭顶的绝望瞬间冲垮了所有防线！胃里翻江倒海！剧烈的干呕冲口而出！眼前彻底被黑暗和猩红的警报光芒吞噬！
“嘀————————！！！”
心电监护仪那代表着生命彻底终结的、凄厉而悠长的首线警报音，如同为这场荒诞而残酷的审判敲响的最终丧钟，在病房内疯狂地、永恒地拉响！
冰冷的黑暗彻底淹没了意识。
最后残存的感官碎片里，是脸颊上那冰冷粘腻的污秽触感，是鼻端那令人作呕的腥臭，是周阳母亲那双深不见底的、带着冰冷快意的死寂眼睛……
以及……灵魂深处，那片被彻底碾碎、被污秽和绝望彻底填满的……冰冷死寂的荒原。
窗外，城市的灯火在夜色中冰冷地闪烁。奔流的黑色江水在远方无声地咆哮，吞噬着一切光与热。
公平了。
一切都……公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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