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子里死寂一片。连林清雪都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高跟鞋踩在水洼里发出“啪嗒”一声轻响，在这诡异的寂静中显得格外刺耳。她那双冰冷的眸子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波动，惊疑不定地锁定了秦渊那双让她感到莫名心悸的眼睛。那里面……是什么？
趴在地上的秦渊，极其缓慢地、带着一种令人牙酸的骨骼摩擦声，抬起了沾满血污和泥泞的手。他没有去擦脸上的血，也没有去碰那份拍在他脸上的离婚协议。
他沾满污泥的手指，异常稳定地，甚至带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优雅，轻轻地，拂过了自己破裂的嘴角。粘稠的鲜血被指腹带走，在指尖留下一抹刺目的暗红。
然后，在混混们如同见鬼般的惊恐注视下，在林清雪难以置信的冰冷目光中，秦渊那沾着血污的嘴角，缓缓地、一点一点地向上扯动，最终定格成一个极其古怪的弧度。
那不是愤怒的冷笑，也不是痛苦的惨笑。
那是一种……仿佛发现了什么极其荒谬、极其可笑、又带着一丝玩味兴致的……笑容。如同九天之上的神祇，偶然瞥见了尘埃里蚂蚁们上演的一场滑稽闹剧。
“呵……”
一声低沉沙哑、仿佛从九幽深渊传来的轻笑，带着浓重的血腥气，终于清晰地回荡在死寂的雨巷中。
“本帝纵横仙界十万载……”他的声音依旧沙哑，却透着一股奇异的穿透力，每一个字都清晰地敲打在在场每一个人的耳膜上，带着一种俯视万古的漠然与……一丝难以言喻的荒谬感。
“今日……”
他沾血的指尖轻轻捻动，似乎想捏碎什么看不见的东西，又仿佛只是捻去指尖那微不足道的血污。
“……竟被凡人逼婚？”
话音落下的瞬间，巷子深处那个脸上带着一道狰狞刀疤、一首隐在阴影里未曾动手的混混头目，脸色骤然变得惨白如纸！他比那些手下更敏锐，更凶悍，也更惜命！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如同被太古凶兽盯上的致命寒意，让他全身的汗毛瞬间炸起！
没有任何犹豫！刀疤男猛地转身，爆发出远超平时的速度，像一只受惊的野狗，连滚带爬地撞开身后的杂物，头也不回地朝着巷子更深的黑暗亡命奔逃！他甚至连一句狠话都不敢留下，恐惧己经完全攫住了他的心脏！那个男人……那个眼神……绝对不是人！绝对不是！
林清雪的心脏在胸腔里剧烈地跳动了一下，冰冷的面具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她看着地上那个嘴角挂着古怪笑容、眼神却如同亘古寒冰的男人，看着他那双仿佛能洞穿一切虚妄、映照着无尽星空的眼眸，一股前所未有的寒意从脚底瞬间窜上头顶，让她握着伞柄的手指都微微发紧。
这……还是那个唯唯诺诺、窝囊透顶的秦渊吗？
冰冷的雨水无声落下，冲刷着巷子里残留的血迹和污秽，却冲刷不掉空气中弥漫开来的、令人窒息的诡异氛围。那份猩红的离婚协议，静静地躺在血水和泥泞之中，像一块被遗弃的破布。
秦渊的目光，漠然地扫过刀疤男消失的黑暗巷口，仿佛只是拂去一粒尘埃。最后，那深不见底、带着一丝玩味的目光，重新落回到面前这个身怀“宝藏”而不自知、此刻却如同受惊冰凰般的女人身上。
凡尘的游戏……似乎比预想的，要有趣那么一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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